Arrtour
原作者为迷男 进行了部分现代化场景下的改编和续写
一、 蓝色
人生的不同阶段,同一个人对同一件事物,或许会有不同的爱憎。记得从前我挺迷恋蓝色的,喜欢蓝色的天,蓝色的海,甚至痴迷于收集各种蓝色的物件——耳机、键盘、运动鞋,当然,还有蓝色的衬衣。
琳曾在我又一次穿着亮眼的蓝色衬衣出现在她面前时,忍不住问我为什么?我记得当时我扬起下巴,带着点自以为是的腔调答:「蓝色代表从容,飘逸,纯净,深邃,还有一丝恰到好处的忧郁。我喜欢这些感觉,你不觉得很酷吗?」
琳轻笑出声,目光落在我的衬衣上,像是打量一件过于鲜艳的艺术品。「嗯……但我总觉得有点太跳了。」她歪着头,悠悠地补充了一个词:「轻浮。」
记得我为琳用这样的词形容蓝色而郁闷了整个下午。她蜷起双腿,窝在武康路那家我们常去的咖啡馆靠窗的沙发里,指尖慵懒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大概是在刷着小红书或者朋友圈。我则默默无言地望着窗外梧桐树下驶过的豪车和打扮时髦的行人。那时候可真年轻啊,有那么多可以挥霍的时间和不着边际的心情。
好几年里,我们许多周末的午后,都是在类似的咖啡馆里这样消磨掉的。
二、 虚拟中的妩媚
我算是比较早就混迹于各类线上社区的人。因为工作性质相对自由,笔记本电脑几乎从不离身。那时候移动互联网刚开始普及,各种APP层出不穷,我却偏爱在一个叫“知书”的平台上写点随笔,记录些都市男女的浮光掠影。用“蓝衬衣”这个ID断断续续发了几十篇,小半年下来,居然也积累了不少粉丝,评论区里常有人催更。
那个平台上,还有一个叫“眉间心上”的作者,文字颇有灵气,常发些现代诗或意识流的短篇,偶尔几篇小说也颇受追捧,人气似乎比我还高。
同类总会互相吸引,一来二去,我们加了微信,发现挺谈得来。某个深夜,在微信上聊得正投机,我忽然说:“你应该换个名字。”
“换什么好?”她回得很快,后面跟了个好奇的表情包。
“妩媚。”虽然从未见过真人,甚至没听过声音,但我凭着她文字里偶尔透出的那点狡黠和灵动,直觉这个名字更适合她。
“好,以后我就叫妩媚。”她几乎是秒回,没有问为什么,后面跟了个“OK”的手势。
从那之后,她真的把各个平台的ID都改成了“妩媚”,关注度不降反升,私信里大概塞满了各种搭讪和表白,为她神魂颠倒的,恐怕不止一打。
我开玩笑说:“是不是该谢谢我?这名字自带流量,引人遐想。”
妩媚发来一个俏皮的笑脸表情:“那~要人家怎么谢你呀?给你发张新鲜出炉的自拍,还是让你请我吃顿好的?”
我叫屈,回了个流汗黄豆:“谢我还要我请客?”
妩媚:“你知道现在想请本姑娘吃饭的人都排到外滩了吗?给你个机会是天大的面子啦!”
我说:“下次吧下次吧,这个月信用卡账单已经爆了,正靠外卖红包续命呢。”
妩媚回了个捂脸笑的表情:“唉,可怜的娃,那姐姐就破例一次,让你蹭顿饭吧。”
早就想象过她的样子,但那时我的心思大半还在琳身上摇摆不定,心中那点绮念只是一闪而过,便婉拒了:“这顿饭先欠着,等我哪天混到财富自由了,一定请你吃米其林三星。”
“呸!过期不候!本小姐从不等位!!!”记得她发来这句话,后面跟了个气鼓鼓的表情包,透露出几分嗔怪和不甘。
三、 认真去爱
和琳之间,这种不清不楚的状态持续了快七年。从大学社团第一次见到她起,我就认定这辈子非她不娶,但那句“我爱你”,却始终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不为别的,只因为那点可怜的自卑。
琳一年比一年耀眼。她从名校毕业,进了顶尖的外企咨询公司,身边的圈子也跟着水涨船高,围绕着她的男人,不是金融新贵就是海归精英,个个履历光鲜。
而我呢?不好不坏地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着中层,拿着饿不死也发不了财的薪水,业余时间在网上写点东西,偶尔有几篇阅读量破万,但也仅此而已,和琳的世界比起来,黯淡无光。
琳的变化也是惊人的。她好像总能抓住上海这座城市最前沿的脉搏,最新的展览、最难订的餐厅、最时髦的健身方式(那阵子是普拉提),都自然而然地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她身上的轻奢品牌越来越多,但奇怪的是,我从不觉得她物质或流俗,反而感受到一种愈发迷人的、属于成熟都市女性的独特韵味。
可琳的骨子里,对感情却有着近乎执拗的认真。记得有一次聊起爱情观,她说:“我希望每一次恋爱都是认真且唯一的,不想浪费时间和感情在随便玩玩的关系上。”
我当时就紧张起来:“一次?可感情这东西最难说了,万一投入很深才发现不合适呢?”
“所以开始前我会想清楚的,”她看着我,眼神清澈而坚定,“一旦开始了,无论好坏,我都会努力走下去,除非……是他先放手了。”
真没想到,在今天这个快节奏、充满诱惑的上海,还有这样想法的女孩子。从那天起,我更是惶惶不可终日,深怕一不留神,我认定的今生至爱,就被哪个比我更“合适”的人捷足先登。
但我还是,说不出那三个字。
四、 她开始了
日子在焦虑和猜测中一天天滑过,我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琳为了提升自己,报了复旦的在职MBA,每周都有几个晚上要去上课。不知从何时起,接送她往返学校的,变成了一个开着白色保时捷Taycan的年轻男人。
“他叫楠(Nan),人很有趣,特别会讲段子。”琳在某次我们偶尔的微信聊天中轻描淡写地提到他,后来又补充说,他家是做新能源产业的。
我只觉得心像被丢进了搅拌机,五内俱焚。某个周末的深夜,我像个失魂落魄的跟踪狂,第一次把车停在琳住的静安区那个高档公寓楼对面的阴影里,看着楠送她回来。
保时捷安静地滑到楼下,两人并没有立刻下车,在车里又聊了很久。等他们终于下车,站在灯火通明的大堂入口,又继续说了二十三分半钟。当我在自己的小出租屋里,漫无目的地刷着抖音、打着王者荣耀消磨夜晚的时候,这或许只是几局游戏的时间;但在那个黑暗的角落里,我却感觉自己像等待了一个绝望而漫长的世纪。
我没看到他们拥抱或接吻,但看着他们之间那种轻松熟稔的氛围和长时间的交谈,我无比肯定——琳,开始了她那段“认真且唯一”的恋爱。而我,已经彻底出局了。
五、 沉沦
男人的某种“颓废感”,有时候对特定类型的女性确实具有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那半年,自从我认定琳开始了她的新恋情后,我一头扎进了上海的声色犬马里。与酒精为伴,流连于Found 158、巨鹿路上的各色酒吧,甚至偶尔去外滩的M1NT或Bar Rouge挥霍。我没什么特别的本事,不过是仗着几分尚可的皮囊和在网上写东西积累的那点文艺“人设”,再加上刻意营造的疏离和忧郁,身边竟也从不缺女孩或女人的陪伴。真正的彻底的沉沦。
和琳的联系越来越少,微信聊天记录停留在几个月前。她的铁杆闺蜜如如(Ruru)几次约我出来聚餐,都被我找借口推脱,最后只好通过家成(Jiacheng)来喊我。
家成是我发小,我们之间几乎没秘密,甚至手机里还存着互相分享的私密“鉴赏”群聊记录。我拒绝不了家成。我们几个,包括如如和琳,以前也常一起玩,那时还骑着小电驴或挤地铁,去佘山、去崇明岛,或者在KTV里鬼哭狼嚎。现在想来,那时候的关系似乎更纯粹,不像现在,我和琳即便偶尔在家成的局上碰到,也变得客气而疏远,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
琳大概通过如如或朋友圈的蛛丝马迹,渐渐知道了我的荒唐。有一次在某个共同朋友的生日派对上,她看着我身边又换了的女伴,终于忍不住皱着眉,语气带着一丝不解和疏离:“真奇怪,你怎么好像总对那些有男朋友或者关系复杂的女人特别感兴趣?”
我端着酒杯,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阴暗而痛快地想着:“我还睡过已婚的呢,关你什么事!”
六、 年会邀约
同部门有个叫景瑾(Jingjin)的,名校毕业,业务能力超强,是老板眼前的红人,平时在项目组里挺高冷的,追求者能从我们这层楼排到楼下咖啡馆。她似乎也搞了个什么职场类的公众号,偶尔还接点商业推广,心气颇高,平时跟我交集不多。但最近,却几次在茶水间或电梯里碰到时,状似无意地问我:“最近看你朋友圈挺emo的,失恋了?”
我知道她有个在陆家嘴顶尖投行工作的精英未婚夫,便也邪笑着回敬:“哟,景瑾总监真是慧眼如炬,这是打算给我做情感疏导呢?还是准备亲自下场拯救失足青年?”
景瑾白了我一眼,语气不咸不淡:“都没兴趣。下周五公司年会在外滩W酒店,你来不来?”
我说:“不去。老板讲话太长,流程又臭又长,还不如在家打游戏。”我们公司年会我基本都找理由翘掉。
景瑾似乎早料到我的回答:“不去可亏大了,今年阳光普照奖都是最新款iPhone,特等奖是马尔代夫双人游。”那时去马代还是挺让人向往的,公司几个高管刚借着“商务考察”的名义去度了个假回来,天天在工作群里发风景照,馋得我们这些底层员工口水直流。
但我还是提不起兴致,微信里至少有三个可以随时约出来的女伴等着我翻牌子。“我运气向来不行,抽奖绝缘体,再说我少去一个,你们中奖概率不就高一点?别谢我,我是活雷锋。”
景瑾忽然凑近了点,压低声音说:“市场部和我们部门联合出了个节目,你不看看?平时不是老在群里嚷嚷要看美女吗?”
我盯着她,揣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故意用更暧昧的语气说:“哦?什么类型的?热舞?够辣我就去。”
景瑾脸上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居然说:“反正挺炸的,绝对亮眼,来不来看你!”丢下这句,踩着高跟鞋转身就走,留下一个摇曳生姿的背影。
我心里痒痒的,这种平日里精明干练的女人偶尔流露出的反差,倒真是别有风情。
七、 舞者
年会现场果然流光溢彩,W酒店的宴会厅被布置得很有格调。景瑾她们那个K-Pop串烧舞确实很炸,几个平日里穿着职业套装的跨部门美女换上露脐装和超短裤,在炫目的灯光下活力四射,引得台下阵阵口哨和欢呼。
我对这种女团舞没什么研究,看了半天也分不清谁是谁,只顾着欣赏晃动的大长腿和扭动的腰肢。她们都是公司里公认的美女或才女,平时大多一副专业精英范儿,难得看到这样性感火辣的一面。
这个舞之后,后面的节目就显得寡淡无味了,我缩在角落的沙发里,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等着最后的抽奖环节。
几个跳舞的女孩子很快换了衣服,卸了舞台浓妆,背着包从后台那边的小门出来,自然吸引了场内不少男士的目光。她们脸上还带着精致的底妆,眉眼如画,在水晶灯下更显得容光焕发。
景瑾和一个女孩端着香槟,径直朝我这边走过来,居然在我旁边的空位施施然坐下,环顾了一下说:“这边清净点。”
我赶紧往旁边挪了挪。景瑾指了指身边的女孩,对我说:“这位是财务部的李佳(Li Jia),新来的潜力股,听说业务能力很强。”却没怎么向李佳介绍我。
我点点头。李佳穿着一条剪裁得体的黑色小礼裙,妆容精致,对我说了句:“你好。”声音不大,但很清晰。虽然隔着粉底,我总感觉她眼神里有什么东西,不自觉多看了两眼。这女孩居然一点不怯场,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目光坦然地迎着我的注视。
景瑾忽然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怎么着?看对眼了?我们佳佳可是很抢手的哦。”
我的脸皮虽然在公司里是出了名的厚,也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调侃搞得有点发热,当即胡乱反击:“小瑾瑾,吃醋啦?要不今晚宵夜我陪你?”
景瑾想都没想就应道:“好啊,去Mr & Mrs Bund吧,我刚看还有位子。”
我猝不及防,第一次领教到这女人的厉害。
李佳只是在一旁安静地抿着香槟,微笑看着我们,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又仿佛一切尽在她眼中。
八、 中奖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之前约好的一个叫玲玲的模特发来的微信,催我赶紧过去她那边的一个私人派对。
我起身去找景瑾,想把我的电子抽奖码截图发给她:“我得先撤了,你帮我对下奖,中了咱俩分,到时候可别想独吞。”
景瑾柳眉一挑,瞪着我:“不是说好一起宵夜的吗?”
我嬉皮笑脸:“真去外滩那家啊?人均好几千呢。”
景瑾没好气地说:“位子我都订好了!不信你问李佳!”
李佳望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不置可否。
我愕然,这才明白景瑾刚才不是开玩笑,只好找借口:“真不行,朋友那边早就约死了,改天,改天我请客赔罪。”
景瑾脸上瞬间罩上寒霜:“不行!今天你要是敢走,以后所有跨部门的协作,你休想我帮你对接!”这是她的杀手锏,我们部门很多业务需要财务部支持。
我苦笑着重新坐下,心里悻悻地自我安慰:“不去就不去,难道这两个大美女还抵不过一个小野模?”目光在景瑾和李佳精致的脸上来回逡巡,心里开始想入非非。
抽特等奖的时候,喧闹的大厅安静了下来。公司CEO被请上台,从电子抽奖系统里按下了按钮,大屏幕上开始滚动员工姓名和工号。
我扫了一眼自己那平平无奇的工号,就知道没戏了,对景瑾笑了笑:“别告诉我你中了。”
景瑾撇撇嘴,收起了手机,显然也没中。
CEO宣布了中奖者的名字和部门。大厅里响起一阵羡慕的惊呼和掌声,众人纷纷转头寻找那个幸运儿。
我也伸长脖子张望,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带着点不敢置信的低呼。转头看去,只见李佳正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一动不动。景瑾眼尖,凑过去一看,立刻惊喜地叫了起来:“中了中了!佳佳,是你中了!马尔代夫双人游!”她兴奋地抓住李佳的手臂,朝着台上挥舞,好像中奖的是她自己一样。
九、 现实中的妩媚
还没到Mr & Mrs Bund,我的绮念就破灭了一半。原来景瑾不止叫了我和李佳,还有她那位在投行工作的未婚夫,以及公司里另外几对公开的情侣同事。一时间,气氛从暧昧的试探变成了热闹的社交。
坐在外滩这间视野绝佳的餐厅,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俯瞰黄浦江对岸陆家嘴的璀璨夜景,一边品尝精致的法餐,一边喝着香槟,的确是种奢侈的享受。
口袋里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持续震动,是玲玲和其他几个女伴发来的微信轰炸。那时我还没养成随身带充电宝的习惯,手机电量告急,又懒得逐一回复解释,干脆开了飞行模式,落得清静。
李佳就坐在我的旁边。她用餐叉优雅地卷起一小份意面,侧过头,带着一丝促狭的微笑问我:“行情很旺嘛,女朋友查岗?”
我想起此刻可能正和楠在一起的琳,心头一紧,瞬间没了兴致,有些沮丧地说:“不是。她…现在大概不会再主动联系我了。”
李佳放下餐叉,那双清亮的眼睛看着我:“你们吵架了?”
我摇摇头:“没有。” 如果琳还肯跟我吵架,那对我来说,反而是一种求之不得的奢侈。
李佳用指尖轻轻敲着高脚杯壁,沉默片刻,忽然问:“你们…曾经有多相爱?”
这个问题像根针,刺破了我强装的镇定。苦涩瞬间 भर 满胸腔,我好一会儿才能找回声音:“没有相爱过。只有我单方面爱她,她不爱我。我们…从来没有真正开始过。”
李佳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轻笑起来,那笑容在水晶灯下显得格外明媚:“单相思?你这样的人,也会单相思?”
她的笑容有点刺眼,我没好气地回道:“为什么不能?在你眼里,我该是什么样的人?”
李佳笑得更好看了,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因为你平时给人的感觉…总是很自信,甚至有点桀骜不驯,好像从来不缺女孩子喜欢。”
我有些奇怪:“我平时…意气风发?你怎么知道?”
她脸上掠过一抹极淡的红晕,嘴角弯起的弧度却带着几分了然和甜蜜:“你在‘简书’上那篇《沪上叹息》里,写的那个‘没心没肝’的琳,就是她吧?”
我瞬间恍然大悟:“你是‘妩媚’!”
李佳笑吟吟地望着我,拿起香槟杯轻轻晃动:“觉得…像不像?”
严格来说,她和我想象中“妩媚”这个名字所暗示的妖娆、风情万种并不完全一致。眼前的李佳,更多的是一种清丽、聪慧,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甜美。但我知道我没猜错,因为当初线上的“妩媚”,曾经追着我深入讨论过那篇文章里琳的原型。
“真没想到,‘蓝衬衣’大大现实里是这么…深情的人。”妩媚,不,李佳,依旧带着那种洞悉一切的、略带戏谑的笑容看着我。
“深情”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让我觉得格外刺耳,忍不住怼了回去:“我不是。别看了几篇矫情的文字就给我下定义。”
妩媚立刻改口,拖长了调子:“哎呀,说错了说错了,不是深情,是‘专情’!一往情深的那种!”语气还是那么轻松,仿佛在逗弄一只炸毛的猫。
我终于有点恼羞成怒:“也不是专情,是‘情圣’!万中无一的情圣,就被你碰上了,运气好不好?要不要本情圣也为你‘专情’一回?”
妩媚低下头,拿起刀叉继续切割盘中的牛排,眼角的余光却瞟着我,似笑非笑地说:“好啊,送上门的‘专情’,为什么不要?不过嘛…领不领情,那可是我的事。”
我怔怔地看着她,心里暗自掂量:这个看起来甜美无害的女孩子,段位恐怕不低。
她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抬起头,目光清澈地望着我说:“跟你说个秘密吧,我抽奖运气一向很差,连年会阳光普照奖都没中过。可今晚一遇见你,就中了这个头奖。我在想…”她微微停顿,脸上浮现出更明显的红晕,声音也轻柔了些,“也许…我的好运,真的要来了。”
那一刻,我忽然感觉到一种熟悉的、危险的预兆降临了。这半年来,我并不陌生这种感觉,有好几个让我产生类似感觉的女孩或女人,最终的结果都不太好。
十、 桃花运来了?
第二天中午,刚结束一个冗长的线上会议,就接到了景瑾的电话,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我一边脑补着她可能还赖在家里舒适大床上的样子,一边单刀直入地审问她:“无事不登三宝殿,昨晚到底怎么回事?坦白从宽!”
景瑾在那头轻笑了一声:“还能怎么回事?你小子的桃花运到了呗。我们这位佳佳大小姐,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对你上了心。前阵子我们一起准备年会节目排舞的时候,知道咱俩一个部门,就天天缠着我旁敲侧击打听你的事,后来干脆挑明了让我找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我心里掠过一丝得意:“哦?让你来给我做媒?”
景瑾没好气地骂道:“做你个头!我跟她说你这个人看着就不靠谱,吊儿郎当的,谁知道她就跟中了邪似的,非说感觉你不一样。反正人我是给你介绍了,你自己掂量着办吧。不过我可警告你,佳佳人很单纯,你要是敢玩弄感情,小心老娘废了你!”
“废了我”这种狠话从景瑾嘴里说出来,倒真有几分威慑力。我赶紧嬉皮笑脸地打哈哈:“哎哟,都怪我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但是!姐姐放心,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以后绕着她走还不成?”
“臭美吧你!还给我拿乔!你知道妩媚什么背景吗?”景瑾的语气严肃起来,“人家不光人漂亮,名校毕业,业务能力强,听说已经被内定为财务部未来的储备经理了,前途一片光明。而且她家境非常好,她爸爸好像是哪个区退下来的领导,人脉广得很。你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才让她看上眼!这机会你要是不好好把握,真就白瞎了!”
自从我认定琳开始了新恋情后,我就觉得自己这辈子已经白瞎了。
十一、 醉
和妩媚的关系进展得有些出乎意料的快。没怎么刻意去“撩”,第二次单独约出来吃饭看电影后,散步到外滩时,借着夜色和江风,我就吻了她。
但这姑娘并不像景瑾描述的那样“上心”或“热切”。她有自己的节奏,我若不主动发微信找她,她也绝不会主动联系我,有时候甚至十天半个月,朋友圈都看不到彼此的点赞。这种若即若离,反而更勾起了我的兴趣。
景瑾倒是比我还积极,拉着她在投行的未婚夫,约我们一起吃了好几次饭,喝过几次咖啡。一有机会就凑到我耳边“敲打”我,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佳佳条件多好,名校毕业,家境优渥,工作能力又强,多少人追呢!你小子可得好好珍惜,别不识抬举”云云,话里话外都透着我配不上妩媚的意思。
我的自尊心被撩拨得隐隐作痛,忍不住回怼她:“我说景瑾总监,您这胳膊肘拐得也太快了吧?人家不过是中了个马代双人游,你就差把她夸成仙女下凡了,搞得好像你们以前关系多铁似的。”
结果自然是惹毛了她,被她在微信上痛骂了一顿,并且扬言以后所有需要财务部审批的流程,她都会“特别关照”。虽然知道她是开玩笑的成分居多,但多少还是给我工作上添了点小麻烦。
见不到琳的日子越来越多,我喝醉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永康路、Found 158、或是某个不知名的Livehouse…酒精成了我麻痹自己最便捷的方式。
忘了具体是哪个夜晚,在哪家酒吧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手机屏幕亮起,居然是妩媚打来的电话。我晃晃悠悠地走到相对安静的走廊接听,听筒里传来她清澈却带着一丝犹豫的声音:“在哪里?”
我报了个酒吧名字,问她要不要过来一起玩。
妩媚顿了顿,说:“没什么事…就是忽然想问问。算了,电话里聊聊就好。”
我说好。具体聊了些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酒精上头,心脏突突地狂跳,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我对她说:“等下,我去趟洗手间,马上回来。”
等我再有意识,已经是被人从弥漫着呕吐物和消毒水气味的洗手间里架出来的时候。视线模糊中,我迷迷糊糊地看到了妩媚焦急的脸。
几个一起喝酒的朋友帮着她把我塞进一辆网约车,家成报了我租住公寓的地址。
那是我在靠近市中心的一个老小区租的一套一室户,楼下就是各种小饭馆、足浴店和24小时便利店混杂的热闹街区,被家成戏称为“魔都结界”,方便我喝酒鬼混后落脚。父母自然不住这边。那晚,天知道妩媚是怎么一个人把我这个烂醉如泥、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家伙,从没有电梯的六楼弄上去的。
我头痛欲裂地瘫倒在沙发上,隐约听见她在耳边轻声问:“我快没力气了,你自己还能挪到床上去吗?”
我像滩烂泥一样,一动不动,意识在清醒和迷糊的边缘反复横跳,时不时还抑制不住地干呕。我知道她拧了热毛巾敷在我的额头上,知道她小心翼翼地喂我喝温水,甚至听到她在客厅拖地的声音,以及后来…浴室里传来的隐约的水声…
十二、 你爱我吗?
再次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凌晨五点。宿醉的头痛依然存在,但意识清醒了不少。身上盖着一条薄被,然后,我看见了蜷缩在沙发另一端的妩媚。她身上裹着我的另一条毯子,大概是夜里有些凉。毯子边缘滑落,露出一只脚踝,线条纤巧而优美,肌肤在清晨微弱的光线下白皙得近乎透明,甚至能看见皮下淡淡的青色脉络。脚趾甲上涂着精致的豆沙粉色甲油,衬得脚底那抹自然的嫩红更加醒目,像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却又带着鲜活的生命力。
那景象,无需刻意回忆,就清晰地烙印在脑海里。记得当时,我就那样怔怔地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几乎忘记了时间,直到听见她带着一丝沙哑的睡意问:“你…好点了吗?”才发现她也醒了,正睁着眼睛看着我。
酒精和某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我,我伸手将她拉近,用身上的被子裹住我们两人,然后低头吻了下去。
妩媚下意识地偏了偏头,小声说:“你身上还有酒味…”
我的手臂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和轻微的抗拒,但那抗拒并不坚决,所以我没有停下。
果然,她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身体很快就在我的吻下变得柔软,像一团温热的棉花。
我们接吻,分开,呼吸交错,然后再次吻在一起。唇齿间是试探、滑腻、挑逗,最终化为交融的热烈。我想着刚才看到的那只完美的脚,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在她柔软的睡衣下滑动、抚摸。
妩媚的呼吸急促起来,发出细微的喘息。她的手无力地按在我的手背上,似乎在犹豫,又似乎只是本能的反应。
当我的脸颊感受到她鼻息间灼热的温度时,我的手掌用力向下滑去,穿过睡裤的阻碍,指尖划过一片柔软细腻,最终触碰到那最私密处的一点湿润滑腻。
妩媚“嘤咛”一声,身体猛地绷紧,双手下意识地死死按住了我那只正在作祟的手。
我的中指依然能感受到指尖下那惊人的柔软与温热,我知道很多时候,女人到了这一步就只剩下半推半就。我甚至有些残忍地以为,她这不过是最后的、象征性的抵抗。
就在这时,妩媚忽然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下,她的眼神异常清亮,轻声却无比清晰地问:“你爱我吗?”
十三、 痛
“你爱我吗?”
这句话,这些年里,不止一个女人或女孩问过我。但每一次听到,我都会立刻警惕起来,仿佛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精神高度紧张,随时准备用一套熟练的话术或敷衍的态度蒙混过关。
“你爱我吗?”妩媚又轻轻问了一句,这一次,她的眼中仿佛蒙上了一层水汽,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真正的柔情与妩媚。
我的欲望之火瞬间被浇熄了大半。那个我爱了多年、求而不得的琳的容颜,该死地、无比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怀里妩媚原本柔软温热的身体开始变得僵硬,她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我,等待着我的答案。
我所有的动作都停滞了,进攻的欲望渐渐冷却、松懈。妩媚按在我手上的力道也随之放开,我默默地将手从她睡裤里抽了出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苏醒前的细微声响。沉默了许久,久到我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去,妩媚才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你还爱着她是吗?”
小时候,父母稍微严厉一点的责备就能让我嚎啕大哭。但自从进入青春期后,流泪这项生理功能似乎就从我身上消失了。记得有一次和别人打群架,被对方几个人围堵在小巷里打得半死,浑身是伤,硬是没掉半滴眼泪。
但这一刻,在这个清晨,在这个陌生的、仅仅见过几次面的女孩子面前,我又哭了。
没有任何征兆,就像回到了那个敏感脆弱的童年。我把脸深深埋进自己的臂弯里,无声地、无法遏制地痛哭起来,不是嚎啕,而是一种源自内心深处最隐秘角落的、积压了太久的悲恸和绝望。
妩媚从背后轻轻抱住了我,没有说话,只是用她的体温默默地传递着某种无言的安慰。
我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开始语无伦次地跟她说起琳,说起我们之间那些从未开始却早已结束的故事,从我们相遇的那一天开始,絮絮叨叨,一直说到窗外天光大亮。
十四、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那一夜之后,我有意识地回避着妩媚,大半年没再主动联系。偶尔在微信共同的好友群里看到她的动态,或者在“简书”上看到她更新的文章,也只是默默划过,点赞都省了。彼此像是有默契,再没像从前那样,可以隔着屏幕海阔天空地聊上几个小时。
生日那天,我坐立不安。推掉了阿雅(酒吧老板娘)、玲玲(那个模特)还有几个名字都快记不清的女伴发来的邀约微信。
和琳认识这么多年,似乎形成了一种不成文的约定:每年的生日,无论当时关系如何,彼此都会以某种方式出现在对方的生活里,至少会有一句祝福。
但时过境迁,尤其是在我“确认”了她和楠的关系之后,今年的琳,还会遵守这个约定吗?
手机屏幕又一次亮起,这次是如如。她发来一条语音,语气轻快:“喂,大寿星,忙什么呢?有空没?我和琳在滨江那家新开的咖啡馆等你哦!”
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我又见到了琳。她和如如带来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生日蛋糕,还有一个包装得很用心的礼盒。
她们拍着手为我唱生日歌,周围几桌的目光都投了过来,我想那一刻,咖啡馆里所有男人大概都在嫉妒我吧。
吹熄蜡烛,我拆开礼盒,里面是一件质感很好的浅蓝色衬衣,附带着一张手写卡片,是琳娟秀的字迹:“To:还没长大的田田,生日快乐!”
“唉,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就那么喜欢蓝色,总觉得太跳了。”琳看着我身上那件略显旧的、颜色更明亮的蓝色衬衣,笑吟吟地说,“没办法,只好帮你挑了件颜色柔和点的。”
那个下午的前半段,我感觉自己像漂浮在云端,幸福得快要窒息。
我们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无话不谈。我小心翼翼地措辞,她笑靥如花。如如甚至很识趣地跑到吧台那边,假装对咖啡拉花很感兴趣,给我们留出空间。这种久违的亲近感让我既惊喜又恍惚。
琳用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看着我说:“看你眼圈都黑了,还在熬夜写东西吗?要注意休息呀,都瘦了。”
那一刻,我几乎控制不住伸出手去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心里有个声音在狂喊:那个开保时捷的小子,肯定没戏了!
但美好的感觉总是像肥皂泡一样脆弱易碎。
才下午四点半,琳就看了看手表,说要先走了。“如如留下来陪你吧。”
我心里一沉,诧异地问:“怎么这么早?”
琳无奈地耸耸肩:“晚上要去加个班,可能要到十点多,惨不惨?”
我随口问:“你现在跳槽去哪儿了?”
她说了一个国内顶尖的私募股权公司的名字。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心脏猛地一抽——之前听琳提起过,那个叫楠的“创二代”,他家的新能源公司,好像就是这家PE投资的重点项目之一!
刹那间,我从幸福的云端,笔直地坠入了冰冷的地狱。
十五、 恼羞成怒
琳走后,我心里憋着一万个问题想问如如,但每一个字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问不出口,也不愿问出口。连工作都和那个楠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我还能欺骗自己什么?
如如安静地看着我一杯接一杯地灌着冰美式,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再这样,我可真走了。”
我挥挥手,语气漠然:“走吧,拜拜。”
如如叹了口气,站起身,临走前丢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真没想到,你现在变成这样了…一点担当都没有。以前觉得你虽然有点混,但至少对琳是专一的,有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劲儿,现在看来,是我看错你了。”
可惜,当时我满心苦涩和愤怒,只把这句话当成了赤裸裸的羞辱。我像个被点燃的炮仗,口不择言地回敬她:“你以为你是谁?情感导师?人生灯塔?我何止没担当,我还渣,还烂,同时吊着好几个女人!你呢?你就有担当?你那么清高有原则,怎么还死心塌地跟着一个为了往上爬、连感情都可以当筹码的女人屁股后面,鞍前马后,像个没断奶的跟班似的!”
如如俏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伸手就抓向桌上的冰美式杯子,杯子旁边还放着吃剩的蛋糕。
我恶狠狠地盯着她:“想泼我?你试试!”我可是亲眼见过她当年在大学里,把一杯奶茶泼在一个纠缠不清的追求者脸上的“英勇事迹”,不得不声色俱厉地防备着。
如如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最终还是抓起自己的包,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出去。
十六、 再见
仿佛应景一般,窗外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阴沉下来,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很快就变成了瓢泼大雨。我坐在网约车里,看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流光溢彩,茫然四顾,不知该去向何方。
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司机师傅再次询问目的地。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心头,眼眶发热。忍着濒临崩溃的情绪,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闪过了妩媚的脸,想起了那个清晨,她从背后默默抱住痛哭的我的那个瞬间,以及她身上淡淡的、好闻的馨香。
我让司机在路边停下,冒着雨冲进附近一家便利店,找到一个角落,拨通了妩媚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声,大概是她父亲,语气平和却自带威严:“喂,哪位?”
我说我叫米田,找妩媚。虽然是周末,但我那一刻真的很怕她不在家,或者不愿接我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了妩媚略带颤抖的“喂”声,以及轻微的、似乎是刚运动过的喘息声。
我说:“下楼来,我在楼下便利店门口等你。”
没过多久,我就看见了妩媚。她穿着一身居家运动服,脚上趿拉着一双粉色的毛绒拖鞋,从公寓楼的单元门里小跑出来。她的膝盖上似乎蹭破了一小块皮,渗出的血丝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我看着她的膝盖问:“怎么了?”
妩媚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没事,刚才在家跟着Keep练帕梅拉,不小心磕了一下。”
一时之间,我们都沉默了,相顾无言。她看着我,那双清亮的眼睛里带着明显的询问。
我说:“今天我生日,能…陪我走走吗?”
妩媚似乎有些讶异:“你生日?”但她立刻点了点头,“好。你等我一下,我去拿把伞,顺便换件衣服。”
她跑上楼,很快又下来了。身上换了一条浅紫色的碎花连衣裙,手里多了一把透明的雨伞,脚下却依然是那双粉色拖鞋。她朝我微微一笑:“走吧。”
我们就这样打着伞,沿着雨中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话不多,雨水时大时小,打在伞面上发出单调的声响。
路过一家药店时,我进去买了碘伏棉签和创可贴,在药店门口的屋檐下,蹲下身,小心地帮她处理膝盖上的伤口。
妩媚安静地看着我,雨水打湿了她额前的碎发。她伸出手,轻轻拂去我头发上的水珠。
我们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偏离了主干道,走进了一条安静的老街。雨势渐缓,妩媚慢慢地靠近我,手臂挽住了我的胳膊,身体轻轻依偎在我身侧。
我却该死地走了神,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如果此刻依偎在我身边的是琳,那该是怎样的一种圆满和幸福……猛然间,我被自己这个念头惊醒,懊恼不已: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我还在想她?为什么我还放不下她?
人总是更容易忘记让自己不快的人和事。我开始努力地在心里列举琳的“缺点”,试图让自己讨厌她,至少,不再那么执着地爱她。
走过一个街角,妩媚忽然指着马路对面一座灯火通明的建筑,那是一个对外开放的小型社区公园。“进去走走吗?”她说,“马路上车太多了,溅起的脏水把裙子都弄湿了。”
我点点头,才想起自己上一次正经逛公园,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十七、 雨中起舞
雨势再次变大,周围很快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之中,仿佛天地间只剩下雨声和我们两个人。社区公园不算大,但此刻空旷无人,真的像是被我们独占了。
妩媚脱掉那双不合时宜的毛绒拖鞋,赤着脚,像个孩子一样故意去踢地上的积水,水花溅起,她咯咯地笑起来,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快乐:“想不到下雨天出来散步也挺好的,感觉整个公园都是我们的私人领地!”
我们走到公园中央那个人工湖边,看着雨点密集地打在湖面上,漾开一圈圈涟漪,远处仿古的小桥在烟雨中若隐若现。
妩媚深吸一口雨后清新的空气,感叹道:“真美啊…如果不是今天下着这么大的雨,如果不是你忽然来找我,大概也看不到这样的景色吧。”
她的话像针一样,再次刺痛了我。脑海中琳的影子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我烦躁地甩了甩头,颓然地靠在湖边的栏杆上,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痛苦和绝望:“我好难受,心里堵得慌…妩媚,你能让我…开心一点吗?”
妩媚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愕然地望着我。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有惊讶,有探究,或许还有一丝受伤,但最终,那些复杂的情绪都融化在一片水般的温柔里。她轻轻地说:“我们跳舞吧。我每次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跳舞,跳一会儿,心情就能好起来。”
我茫然地摇摇头:“我不会跳。”
“我教你啊,很简单的。”妩媚不由分说地拉起我的手,然后自己先弯下腰,把那双粉色拖鞋和我的鞋子并排、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旁边一棵大树的树根下。她将我的一只手臂环在她的腰间,另一只手与我相握,然后手把手地带着我移动脚步。“跟着我,慢一点,对,就这样…”她教的是最基础的华尔兹舞步,步子舒缓而简单。我虽然笨拙,但在她的引导下,还不至于踩到她的脚。雨水打湿了我们的头发和衣服,但奇怪的是,随着舞步的移动,我那颗焦躁、抑郁的心,竟然真的慢慢平静下来,放松了。
我们就这样撑着一把伞,在空无一人的雨中公园湖畔,笨拙地跳着舞。凉爽的微风夹杂着雨丝吹进伞下,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清新气息,沁人心脾。
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仔细地看妩媚。卸去了平日精致妆容的她,脸庞干净清秀,自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美。雨水打湿了她的睫毛,像挂着细小的水珠,嘴唇是自然的粉嫩色泽,像沾着晨露的花瓣。望着她,我心里竟生出一种想要亲吻的冲动。
妩媚鼻息间轻轻哼着不成调的旋律,眼神迷离,微微阖着,仿佛完全沉浸在舞蹈的世界里,浑然忘我。后来我才知道,跳舞对她而言,不仅仅是爱好,更像是一种精神寄托,一种可以让她暂时忘却烦恼的迷醉方式。
无意间低头,视线落在她赤裸的双脚上。那对莹白如玉的脚,此刻正轻盈地踩在湿漉漉的碧绿草地上,随着舞步翩跹移动,带起一**清浅的水花。雨水冲刷着细腻的肌肤,更显得白皙剔透,脚趾圆润可爱,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诱惑。
那是一幅深深烙印在我记忆深处的、动人心魄的美丽画面。
妩媚的碎花连衣裙和我的浅蓝色衬衣早已被雨水彻底打湿,紧紧地贴在皮肤上,带着微凉的湿意。但在伞下相拥的狭小空间里,我们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身体传递过来的、撩人的热度。不知道是谁先主动,我们再次接吻了,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激烈而缠绵。
十八、 因为爱你
晚餐是在附近一家环境雅致的西餐厅吃的。我们要了一瓶红酒。
妩媚显然不胜酒力,只陪我喝了一小杯,白皙的脸颊就迅速染上了如晚霞般的红晕,眼睛也变得水汪汪的,像蒙上了一层薄雾。
“为什么…忽然来找我?”她轻轻摇晃着杯中剩余的红酒,抬眼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我避开她的目光,撒了个谎,至少是一半的谎言:“因为…忽然很想你。”
妩媚沉默了一下,问:“你和她…分手了?”
我反问:“谁?”
“琳。”
“我们从来没有开始过,又哪里来的分手?”我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心里狠狠地对自己说:别再想她了,讨厌她!
“但你还是很在乎她,对吗?”妩媚紧追不舍。
我终于有些不耐烦了,语气也生硬起来:“为什么你总是要提她?”
妩媚放下酒杯,目光灼灼地凝视着我,语气却异常认真:“因为这对我…很重要。”
我被她这种刨根问底的态度激怒了,粗暴地说:“这跟你没关系!我的事不用你管!谢谢你的关心!…吃完了吗?吃完我送你回去!”
妩媚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露出一截线条优美的、雪白细腻的脖颈。
看着她失落的样子,我心里又有些不忍,语气缓和下来:“对不起,我刚才…态度不好。”
妩媚抬起头,眼眶微微泛红,里面闪动着晶莹的泪光:“这跟我有关系,有很大的关系,甚至可能关系到我的一辈子…”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因为我爱你,米田。很深很深地爱你。这大半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十九、 燃烧
妩媚最终还是跟我回了那个位于老小区的出租屋。路上,她坚持在一家网红蛋糕店买了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
回到公寓,我们窝在沙发上,放着舒缓的音乐,分享着那块蛋糕,不时地接吻、缠绵。彼此都很有默契地绝口不提琳,也不提前尘往事,仿佛都在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个脆弱而短暂的美梦,害怕一不小心就会惊醒。
气氛逐渐升温,情意渐浓。我抚摸着她滚烫的身体,低声说:“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
妩媚摇摇头,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豁出去的决绝:“打了电话…今晚就肯定回不去了。”
我想到下午那个威严的声音,忍不住问:“不怕…你爸爸说你?”
妩媚把脸埋在我颈窝里,声音闷闷的:“明天回去就说在同事家通宵赶项目呗。其实我爸妈不太管我这些事,反而是我奶奶比较唠叨…以后…你要是对我好,记得也要好好孝顺她。”她抬起头,羞涩地望了我一眼,眼神朦胧迷离,仿佛已经预见到了某种未来。
我不敢深思她话语里的暗示和期盼。那一刻,我只想抓住一些真实的、强烈的东西,来填补内心的空虚和痛苦。我用嘴唇和双手,点燃了这个主动靠近我的、诱人的女孩。
妩媚在我怀里轻轻战栗,咬着我的耳朵喘息:“你…先去洗个澡吧…”
我不管不顾,手更加放肆地在她身上游走:“我现在就要。”
妩媚发出一声似痛苦又似欢愉的嘤咛,身体软得像没有骨头,任由我摆布。
我的手从她连衣裙的下摆伸进去,隔着薄薄的内衣抚摸她。所触之处一片温热滑腻,是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女人的、带着某种青涩却又异常浓稠的触感。
当我的手指试探着从内裤边缘钻入,触碰到那片柔软神秘的地带时,妩媚的身体突然绷紧了,随即又像是被电流击中般,双臂猛地圈住我的脖子,激烈地回应我的吻,甚至主动将微凉的舌尖探入我的口中,任由我吸吮、纠缠。
她被我点燃了,同时也彻底引爆了我压抑已久的欲望。我用一只手臂托起她柔软的腰肢,另一只手从连衣裙底下摸索着,将那条淡粉色的、带着蕾丝花边的小内裤褪了下来。然后,我一边继续吻着她,一边腾出手去解自己的皮带和裤扣。
妩媚似乎终于意识到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迷离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和羞涩,含糊不清地对我说:“不…不要在这里…沙发上…太、太草率了…去、去卧室里好不好?”她轻轻推了推我,指了指卧室的方向。
但我早已被汹涌的欲火烧昏了头脑,根本没听清她话语里的犹豫和暗示。我不由分说地将她的裙摆高高撩起,固定在腰间,然后双手分开她修长的双腿,只匆匆瞥了一眼那片诱人的、从未被探索过的风景,便将自己早已勃胀坚硬的欲望,重重地抵在了那娇嫩的花蕾之上。
妩媚似乎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脸上残留着一丝幽怨和认命的神情。
我的前端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里传来的、充沛的湿润,显示着她身体的渴望。然而,当我稍稍用力,试图顶入时,却听到她发出一声短促而压抑的痛呼,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惊吓。
我的动作硬生生地顿住了,低头问她:“怎么了?”
妩媚紧闭着眼睛,眼角竟然沁出了晶莹的泪珠,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颤抖着说出了一个字:“痛…”
我的头皮瞬间一阵发麻,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涌上心头:“你…你是第一次?”
妩媚猛地睁开眼睛,脸颊瞬间涨得绯红,带着几分羞恼,几分委屈,还有几分被质疑后的嗔怪,提高了音量反驳道:“当然了!不然呢?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我保持着半蹲半跪的姿势,僵在了沙发前,脑子里一片空白。
二十、 如果她再问…
也许是因为这大半年来接触的女性多了,形形色色,逢场作戏,我已经很久没有去思考“第一次”这个概念了,甚至潜意识里觉得,在如今这个开放的时代,尤其是在上海这样的都市里,这个词早已失去了它原有的分量。
记得之前认识的一个叫娴儿的,还在读大二,外表清纯得像杯白开水。我曾一度以为她会是不同的,但结果却让我大失所望。在床笫之间,她的技巧和反应,甚至比混迹风月场所多年的阿雅还要熟练老道。从那以后,我对“处女”这个曾经能让男人心头一震的词语,彻底失去了感觉,甚至有些麻木。
但此刻,看着沙发上妩媚那副又羞又恼、带着委屈和真实的慌乱的模样,我知道,这次不一样。
妩媚的眼神很快又软化下来,带着一丝豁出去的娇憨和妩媚,她微微仰起脸,用近乎呢喃的声音说:“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特别的礼物…就把这个…送给你了。你…开心吗?”
那眼神,那语气,轻易地击溃了我心中残存的那一丝犹豫和理智。我猛地将她从沙发上横抱起来,大步走向卧室。
妩媚顺从地勾住我的脖子,将脸埋在我的颈窝里,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皮肤。她的身体柔软得不可思议,像没有重量的云朵。一路上,她的嘴唇不安分地亲吻着我的脖颈和胸膛。
我将她轻轻放在那张不算宽敞,但被她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床上,然后三两下脱掉了她身上那条碎花连衣裙。我打开床头那盏暖黄色的小台灯,柔和的光线洒在她身上。然后,我低下头,将脸埋进了她微微并拢的双腿之间。
妩媚羞得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抓过旁边的薄被蒙住了自己的头,闷在被子里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别…别开灯…也别看…”
我闻到一股极其清淡、难以形容的气息,不是任何香水的味道,也不是单纯的体香,似兰非兰,似麝非麝,干净而纯粹,却又带着一种原始的、致命的吸引力。这气息瞬间让我口干舌燥,血液奔流加速,心中生出一种强烈的、要在最终占有之前,彻底探寻一番这片神秘领地的欲望。
借着昏黄的灯光看去,那里的颜色比我想象中还要浅淡,每一寸肌肤都显得无比娇嫩,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我甚至不舍得用手指去触碰,只敢用舌尖小心翼翼地探索。那羞涩的花瓣仿佛有生命般,在我每次想要看得更真切时就悄然合拢。我舔去那些不断渗出的、如同甘露般清甜的蜜汁,但很快,又有一层薄薄的、晶莹的露水重新覆盖其上。我的眼睛已经凑得极近,却始终无法完全看清那隐藏在最深处的、属于她的最宝贵的秘密。记忆中只留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柔嫩到极致的粉红色,一种我从未在其他任何地方见过的、带着生命初始之美的颜色。
妩媚的手无力地抓着我的头发,喉咙里发出细碎如猫咪般的、若有若无的呻吟,她柔软光滑的双腿从两侧紧紧地贴合在我的脸颊上,身体微微弓起。
花瓣间的蜜液忽然变得更加丰沛。我的身体早已紧绷如铁,欲望勃发到了极致。此刻,再也无法忍耐,我抬起上身,再次将自己坚硬的顶端,抵住了那片湿润、娇嫩、等待开启的神秘之门。
妩媚紧张得身体几乎有些痉挛,她的指甲无意识地抓挠着我的手臂,传来一阵阵细微却钻心的刺痛。她忽然侧过头,在我耳边用气声悄悄说:“拿…拿个东西垫一下…”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
妩媚似乎有些着急,伸手扯过我刚脱下、丢在床尾的那件浅蓝色衬衣,脸颊绯红地,自己动手把它塞到了臀下。
我这才恍然大悟,明白她是想为这个特殊的夜晚留下一点…印记或纪念。心中某个角落不由得微软,动作也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的鲁莽。我将欲望的顶端轻轻抵住那含苞待放的花蕾,仔细地、耐心地试探着进入的角度和该用的力度。
在此之前,我没有任何真正意义上“采撷初蕾”的经验。
妩媚在我身下发出断断续续、嘤嘤咿咿的轻哼,那声音带着痛楚、紧张,还有一丝压抑不住的迷乱,搅得我心慌意乱。我忽然又开始担心:她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再次问出那个问题——“你爱我吗?”如果她问了,这次,我该怎么回答?
那个可恶的、无处不在的琳的影子,又一次如同幽灵般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几乎让我瞬间的欲望冷却、软化。
我的前端已经触碰到了一层薄薄的、既柔韧又娇嫩的阻碍,它紧紧地箍束着我的顶端,带来一阵阵酥麻的快感,不断诱惑着我突破进去。可偏偏在这个欲火焚身、箭在弦上的要命关头,琳的影子却像魔咒一样挥之不去。我颓丧地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她再问,那就干脆…自己解决算了。”
但这一次,妩媚没有问。她只是紧紧地闭着眼睛,咬着下唇,默默地承受着。
二十一、 她的初夜
妩媚在我身下发出低低柔柔的、带着痛楚的呻吟:“嗯…好难受…”
我停下动作,柔声问她:“很痛吗?”
她紧闭着眼睛,轻轻摇了摇头,长长的睫毛上沾染了泪珠。
我又追问了一句:“那…还想继续吗?” 问出口的瞬间我就后悔了,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既残忍又多余。
幸运的是,或者说,不幸的是,妩媚沉默了几秒后,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她的默许,我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聚集力量,猛地向前挺身——这一次,既狠又猛。在那层薄韧的阻碍被撕裂、我终于完全进入她身体的瞬间,一种莫名的、突如其来的恐惧感攫住了我的心脏,让我头皮发麻。
妩媚发出一声长长的、压抑的“嘤咛”,上半身不受控制地弓了起来,原本抓着我手臂的双手猛地收紧,转而死死地抠住了我的肩膀。她的嘴唇微张,发出的颤抖娇啼带着真实的痛楚,一声比一声更让人心颤:“嗯…嗯…痛…痛…好痛啊!”
我的两个肩膀被她的指甲抠得火辣辣地剧痛,而身下,则突入了一个从未体验过的、窄小无比的空间。除了一丝因她之前的动情而产生的滑腻之外,百分之九十九的感受就是——紧,难以置信的紧,紧到几乎让我瞬间就有缴械投降的冲动,却又同时诱惑着我不断地、更深地向内探索,欲罢不能。
妩媚小嘴微张,急促地喘息着,秀眉紧蹙,紧闭的双眼仿佛陷入了某种痛苦的梦魇。
直到我感觉再也无法深入分毫,才停了下来,满怀怜惜地俯下身,轻轻抱着她汗湿的身体,柔声问:“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进…进去了吗?”她居然迷迷糊糊地问了这么一句。
我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忍不住低头悄悄看了一眼我们紧密相连的部位,那么明显的存在感,难道她自己感觉不到吗?
妩媚似乎真的有些意识模糊了,声音带着一丝茫然:“不知道怎么了…感觉嘴唇麻麻的…”她脸上是一种介于痛苦和迷离之间的、近乎魂飞魄散的表情,白皙的胸脯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上面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我想,她下面大概率也是麻木的吧,可能痛感已经超越了其他所有的感受。我抱着她,像哄孩子一样,在她耳边不停地柔声低语:“别紧张,放松一点…放松就好了…”
妩媚似乎稍微缓过了一些劲,慢慢伸出双臂,勾住了我的脖子,仰起脸,示意我去亲吻她。
我低下头,吻着她汗湿的、带着泪痕的脸颊和嘴唇,同时开始尝试着缓缓地抽动。那感觉实在太过紧涩,每一次轻微的移动,都仿佛能带动她整个下身。虽然动作异常艰难费力,但这种前所未有的、完全包裹和占有的感觉,却让我的内心充满了无比销魂的、征服的快感。这大半年来,这是第一次有如此新鲜而强烈的感受。
不知道妩媚此刻是什么感觉,她只是紧紧闭着眼睛承受着,口中却不断有湿滑的舌尖探出来,热烈地、笨拙地与我纠缠、吮吸。
我就这样困难地、缓慢地抽插着。很快,一种强烈的、即将喷薄而出的感觉就席卷而来。也许还不到一百下?这跟我平时最持久的状态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但我心里没有丝毫的惭愧,因为妩媚身体内部那种销魂的、几乎令人窒息的紧致纠缠,实在太过强烈,让我难以自持。
妩媚的鼻息间开始发出细细的、带着迷人鼻音的呻吟。她那对形状姣好的、年轻挺拔的乳房随着我身体的动作,上下起伏摇晃,划出诱人的弧线。她原本苍白的俏脸此刻也染上了动情的红晕,艳若涂脂。也许是被我逐渐加快的、越来越激烈的动作所感染,她忽然侧过头,紧紧咬着我的耳朵,用带着浓重鼻音和喘息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从今天起…佳佳…就是你的了…”
这句话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我最后的理智。一阵难以言喻的销魂蚀骨的感觉席卷全身。眼角的余光瞥见她那对白皙诱人的脚儿正无力地蜷缩在床单上,我忍不住伸手将它们捉了过来,分开,架在自己两边的肩膀上,感受着它们因为身体的颤抖而在我脸颊两侧微微摇晃。喷射的欲望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难以抑制,我开始犹豫,是否应该在最后关头从她体内退出来。
就在这时,妩媚的身体内部忽然涌出了一股新的、更加湿滑温热的液体,甬道的抽动似乎也蓦地顺畅了那么一丝丝。但这微小的变化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喷薄的欲望已经迫在眉睫。我知道,不能再贪恋这种极致的包裹感了,否则,这很可能就会变成套在自己脖子上一辈子的枷锁。
然而,就在我意念一动,试图抽身而退的那一刹那,我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内部的肌肉猛烈地、本能地收缩了一下,紧紧地夹住了我。那瞬间的、极致的挽留感,让我所有逃遁的意志轰然溃散。我低吼一声,双手用力捧住她柔软的臀部,反而更加用力地向内挺入,将积蓄已久的所有精华,毫无保留地、深深地注射在了那个窄小、紧致、滚烫的、属于她的最深处。
在那喷射的短短数秒之间,妩媚羞涩的娇容,汗湿的雪白肌肤,微微颤抖的、尖翘的乳房,还有架在我肩上那对勾魂夺魄的粉嫩脚儿…所有这些画面,如同闪电般在我的脑海里飞速掠过、放大,交织成一种极致的、令人浑身战栗的、销魂蚀骨又痛快淋漓的巅峰体验。
二十二、 恐惧
激情退却后,妩媚拿起那件被我丢在床尾的浅蓝色衬衣,翻来覆去地仔细看着,终于在靠近第三颗纽扣的位置,找到了一小抹已经变成暗红色的血丝。她似乎有些失落,又像是确认了什么,然后把滚烫的脸颊贴在我的胸膛上,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怨:“第一次…就这么被你拿走了,真有点不甘心呢。”
我慵懒地搂着她,随口问:“后悔了?”
她仰起头,那双刚刚被泪水和情欲浸润过的眸子,此刻满是柔情缱绻,凝望着我说:“后悔也晚啦…你会…珍惜吗?”
最后三个字像重锤一样敲在我心上,我瞬间噤若寒蝉,忽然彻底明白了,刚才突破她身体的那一瞬间,心中那股莫名的恐惧究竟从何而来。那是一种对责任的恐惧,对未来的恐惧,对这份沉甸甸的交付的恐惧。
天快亮时,我又醒了一次。看见妩媚睁着眼睛,正无意识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我哑着嗓子问她:“还痛吗?”
妩媚转过头,脸上飞起一抹红霞,带着几分羞涩,却又无比妩媚地点了点头,小声说:“有点。”
我说:“我开灯帮你看看伤口?”
妩媚立刻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死死地抱住我,连声说:“不痛了不痛了,真的!”
我又坏心眼地在她耳边低声问:“那…刚才舒服吗?”
妩媚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甚至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嘻嘻地说:“没感觉。”见我一脸不信地盯着她,她竟然又强调了一句:“真的没什么感觉!”一副轻描淡写、浑不在意的模样。
我的男性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于是恶狠狠地吻住她,双手也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揉捏探索:“没感觉?那我现在就给你好好‘补补课’,这次保证让你知道什么叫‘舒服’!”
妩媚咯咯笑着摇头躲闪,嘴里喊着不要,却在我捉住她的时候,半推半就地迎合起来。
第二天,周一。公司里总是有堆积如山的工作等着处理,但我和妩媚不约而同地,各自找了理由打电话回公司请了假。
二十三、 称呼
那一夜之后,妩媚开始很自然地叫我“老公”,也缠着要我叫她“老婆”。
我不肯。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们都在一家公司,虽然不同部门,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被同事听到了影响多不好。我一个大男人无所谓,你一个单身女孩子,这样对你名声不好。”
“单身女孩子早没了!”妩媚柳眉倒竖,狠狠瞪了我一眼,但最终还是退了一步,“那…没人的时候,私下里你再叫。”
“那也不好,”我继续耍无赖,“叫顺口了,万一哪天在同事面前不小心说漏嘴了怎么办?多尴尬。”
妩媚气得抬脚在我小腿上狠狠踢了一下,然后一连好几天没理我,微信也不回。
我乐得清静,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依旧混迹于酒吧夜场,和玲玲、阿雅,还有那个叫娴儿的大学生不清不楚地联系着。
公司午休时间挺长,从十一点半到下午两点。我一般懒得回家,就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随便解决午饭,然后回办公室的休息区打打游戏,或者刷刷手机。
那天,我正戴着耳机沉浸在“吃鸡”的枪林弹雨里,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景瑾探头进来,没好气地“喂”了一声:“来我这边一下。”
我正忙着舔包,头也没抬地跟她贫嘴:“干嘛?想哥哥了?”
景瑾翻了个白眼:“是啊,不过不是我想你,是‘妩媚’想你了。”
在景瑾那间相对宽敞、布置得也更雅致的独立办公室(或者高级工位区),我见到了妩媚。她今天穿了一件简约的白色七分袖衬衫,配一条水蓝色的A字及膝裙,露出一截线条匀称、白皙的小腿。脚上是一双黑色的细高跟凉鞋,衬得那双本就精致的脚更加引人注目。在普遍穿着商务休闲装的公司里,她这身打扮无疑是办公室里最亮眼的一道风景。
她正坐在景瑾的电脑前浏览着什么,只跟景瑾低声交谈,完全把我当成了透明空气。
“找我来怎么又不理我?”我在她身边的空椅子上坐下,鼻尖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雅的香味,不像是某种浓烈的香水,倒像是她自身散发出来的体香混合着某种高级护肤品的味道,让我的心不由得微微一荡。
“谁找你了?”妩媚头也没抬,语气疏离,“我是来找景瑾讨论下个季度的预算报表的。”她坐姿端正,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我转向景瑾,挑眉问:“不是她让你叫我过来的?”
景瑾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板:“她让我别叫你。”
二十四、 你叫我老婆
我开始跟妩媚嬉皮笑脸地耍贫嘴,试图打破僵局。景瑾在一旁没好气地听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委婉地下了逐客令:“佳…哦不,妩媚,你好像还没去过米田他们部门那边吧?让他带你参观参观?”
我想起自己办公桌抽屉里还放着一些“私人物品”(可能是和家成交流的“作品”手稿或某些不合时宜的小玩意儿),忙说:“我们那儿有什么好参观的?乱七八糟的,而且中央空调老不给力,热死了,还是景瑾总监这里舒服。”
妩媚也立刻附和:“对,我才不去。”
景瑾显然不想再当我们的电灯泡,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那你们自便吧。我困死了,去休息室眯一会儿,你们两点半记得叫醒我。”我知道她有午睡的习惯,公司专门给她们这些高管配了可以躺下休息的沙发床。
妩媚忙拉住她的胳膊:“哎呀,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你不多陪我聊会儿?不许走!”
我眼疾手快地把妩媚的手从景瑾胳膊上“抢”了回来,握在自己手里:“你这人怎么这么霸道?人家累了还不让休息?有我陪你聊天还不够吗?”又朝景瑾挥挥手,“去吧去吧,放心睡,两点半保证准时call你。”
景瑾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你们说话小声点,我睡觉最怕吵。”说完就进了里面的休息隔间,轻轻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妩媚两个人。她还是不肯正眼看我,目光固执地停留在电脑屏幕上。
我从她乌黑柔顺的发顶看到她纤细的脚踝:“以前没见你穿过蓝色的裙子。” 不知道为什么,蓝色总能让我莫名的放松和愉悦,即便琳曾说过它“轻浮”。
“哼,我们拢共才见过几次面?”妩媚的语气依旧带着刺。
“见面次数不重要,重要的是质量…”我凑近她,压低声音,意有所指又略带无耻地说,“我们虽然见得不多,但每一次,可都是质的飞跃,是灵魂的升华。”
妩媚脸上终于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晕,但嘴上却不饶人:“升华到此为止了!以后不会再有了!”
她这副娇嗔薄怒的模样,反而更加撩人心弦。我按捺不住,悄悄把手放在了她裸露在裙摆外的小腿上,感受着那细腻光滑的肌肤:“上班穿这么短的裙子,不怕被男同事‘吃冰淇淋’啊?”
“土包子!”她哼了一声,却没有立刻拍开我的手。
我的手顺着她小腿的曲线往上滑:“而且你看,一坐下来,裙子就缩到大腿了…”
妩媚忽然转过身,似乎被我惹恼了,声音也提高了几分:“我喜欢,你管得着吗?”一双明亮的眼睛瞪得圆溜溜地看着我,带着几分挑衅。
我故意板起脸,严肃地回瞪着她。
僵持了几秒钟,妩媚终究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风情万种:“紧张什么呀?我们财务部基本都是女同事,唯一的男领导是个快退休的老好人,孩子都上大学了。”
我故作夸张地叫起来:“哎呀呀!这种老男人往往才最危险!你想想,家里的黄脸婆早就是一潭死水了,看到你这样年轻漂亮又能干的小仙女,那还不是饿狼见了小绵羊?小心哪天办公室里上演‘潜规则’戏码!”
“下流!我看你才是那个办公室色狼!”妩媚被我的话逗乐了,同时也感觉到我手上的小动作越来越过分,腿上甚至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这才象征性地拍打我的手,“别碰我!”
我反而顺势搂住了她的腰:“多久没亲亲了?是不是都忘了什么滋味了?”一边说,一边把脸朝她凑过去。
妩媚左右闪躲,嘴里嘟囔着:“没忘!你嘴巴有味道!”显然是午饭吃了什么重口味的东西。
我用力固定住她的脑袋,不容抗拒地吻住了她的嘴唇。
妩媚从最初的挣扎抗拒,到渐渐松懈,最后变得热烈回应,纤细的手臂也主动环上了我的腰。
我吸吮着她送过来的、带着青涩却又无比甜美的舌尖,另一只手则在她胸前柔软饱满的曲线上轻轻抚摸、揉捏。
一吻结束,妩媚已是满面绯红,呼吸急促,她靠在我怀里,喘息着问:“这几天…你有没有想我?”
我当然点头说有。
“那为什么不找我?”
“你不是生我气,不理我吗?”
她似乎又有些生气了,轻轻捶了我一下:“我不理你,你就真的不找我了?打算永远都不找我了?”
“哪能啊,这不是等你气消一点,就准备负荆请罪嘛。”我一边哄着她,一边不安分的手又开始向下移动,抚摸她的大腿。
妩媚盯着我的眼睛,语气忽然变得认真:“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不会主动找我的,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我笑嘻嘻地说:“下次试试看不就知道了?”手更加大胆地往上,试图滑进她那条水蓝色的裙子里。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我家见见我奶奶?”她忽然问。
这个问题让我心里一慌,但脸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去你家?好啊!早就想去拜访老人家了,顺便贿赂贿赂她老人家。”
妩媚听到我的回答,脸色明显放松下来,身体也更软地靠在我怀里,用近乎呢喃的声音说:“那…这个周日你来吧?我爸妈下周要去香港看我小姨,估计要待大半个月才回来。”
我心里瞬间了然,难怪她今天肯主动让景瑾叫我过来。我含糊地应着:“嗯…好,只要到时候不临时加班就行。对了,奶奶喜欢什么?我提前准备一下。”
妩媚被我撩拨得有些意乱情迷,在我怀里轻轻扭动了一下,发出低低的呻吟,嘤咛着说:“别闹了…我们说正经事呢…”
我的手反而更加放肆起来:“你说,你说,我听着呢。”隔着薄薄的内裤,指尖已经触碰到了那柔软丰腴的神秘地带…
妩媚娇嗔地白了我一眼,努力集中精神说:“我奶奶呢,最喜欢懂礼貌、看起来稳重踏实的年轻人了。不过她耳朵有点背,到时候你说话声音一定要大一点,让她听清楚。”我心不在焉地点头,又听她继续说:“对了,奶奶平时挺喜欢吃‘老大房’的鲜肉月饼,还有‘国际饭店’的蝴蝶酥。要不…周日你带点过去?你知道这两家店在哪吧?”
我敷衍地答应着:“放心好了,保证安排得明明白白,到时候一样买两盒!”注意力全在自己作恶的手指上,感受着它在她水蓝色的裙摆下搅动起的一片旖旎波澜,心头一阵阵发酥。
妩媚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弄皱的裙子,又抬头看看我,呼吸有些急促地说:“你为什么…好像特别喜欢蓝色?”
我随口答:“不知道,就是看着顺眼,舒服。”脑子里却闪过琳评价蓝色“轻浮”的画面,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邪火和叛逆:何止轻浮,我还荒淫无度呢!
妩媚似乎没察觉到我情绪的变化,反而主动凑过来,眼神迷离,吐气如兰地在我耳边悄声说:“知道吗?我今天这条裙子…是特意为你穿的。”
这句话像点燃了引线,我感觉到一股热流从小腹直冲而下,身体瞬间起了强烈的反应。
妩媚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变化,小声说:“你下午几点能走?下班了来接我吧,晚上…我们去看电影?”
我说:“不看电影,去我那儿。”
妩媚脸上红晕更深,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应道:“…随你。”说话间,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我的指尖已经感觉到了一丝滑腻的湿意,忍不住将两根手指猛地塞进了她的内裤里。
妩媚发出一声压抑的鼻音,双手无力地隔着裙子想要抓住我的手,低声央求:“别…别在这里…都说了晚上去你家了…”
我将她更紧地搂在怀里,嘴唇凑到她敏感的耳垂边,用滚烫的气息蛊惑道:“受不了了…就现在…让我先进去…蹭蹭…”
妩媚似乎被我的话惊呆了,急急地摇头,连手都不让我碰了,奋力从我怀里挣脱出来。她弯下腰,仔细地将裙子拉直、抚平,然后直起身,用手指俏皮地刮了刮自己的脸颊,朝我露出一个既顽皮又带着点得意的表情。
那一瞬间,我心里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失落和更加强烈的渴望。看着她整理衣衫时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撩人至极的妩媚姿态,更是欲火如焚。我猛地再次将她拉了过来,像抱住一块滚烫的烙铁般紧紧抱住,声音沙哑地低吼:“这个时候不会有人进来的!陪陪我吧…就一次…”
妩媚双臂紧紧地护在胸前,绷着脸,用力瞪着我:“你疯了吗?我可没你那么大胆!”
我不停地亲吻她的耳朵、脸颊、脖颈,软硬兼施,又逼又哄。妩媚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鼻息都变得滚烫,但她依然紧咬着嘴唇,坚决不肯松口。
我忽然心一横,伸手解开了自己的皮带和裤扣,将那早已怒张、布满青筋的东西掏了出来,几乎贴在她面前,用极度沙哑、带着乞求的声音低语:“好妩媚…求你了…就一次!”
妩媚的目光落在我那狰狞的物事上,脸上瞬间血色尽褪,随即又涌上更深的红霞。她的身体,在我怀里,一点点地软了下来。
我以为她终于默许了,心中一喜,迅速转身把办公室的门从里面反锁上。然后大步走到景瑾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前,用手臂粗暴地扫开桌面上散落的文件、笔筒和各种办公用品,抱起瘫软的妩媚,将她按坐在了冰凉的玻璃桌面上。
正当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掀开那条诱人无比的水蓝色裙子时,谁知妩媚又一次反应过来,双手紧紧地按住了裙摆,阻止我的动作。她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忽然清晰地、一字一顿地说:“你叫我。”
我动作一滞,不明所以:“什么?”
“你叫我…老婆。”
妩媚固执地盯着我,那双清亮的眼睛里此刻闪烁着一种异样的、近乎孤注一掷的坚毅。这种坚毅,在她妩媚的脸庞上,竟然呈现出一种别样的、令人心悸的迷人。
二十五、 “老婆”
我感觉自己的头瞬间大了两圈,进退两难,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不叫也可以,”妩媚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那你现在就放我起来,我们以后就当从没认识过。”
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滑向她。那双穿着黑色细高跟凉鞋的、纤细白皙的小腿,从水蓝色的裙摆下延伸出来,线条优美,脚踝精致。那双我曾在清晨微光下凝视良久的脚,此刻因为紧张而微微绷直,脚背上甚至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它们像带着某种魔咒,轻易瓦解了我所有的抵抗意志。我终于艰难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那两个字:“…老婆。”
妩媚的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眼神中那股近乎孤注一掷的坚毅,瞬间融化、涣散,渐渐被一种浓得化不开的迷离和柔情所取代。她紧按着裙摆的双手终于松开了,缓缓抬起,交叠着环绕在我的脖颈后,然后抬起脸,用一种能将人魂魄都勾走的、带着颤音和喘息的声音说:“我爱你…老公。”
我再也无法克制,猛地掀起她那条水蓝色的裙子,粗暴地扯下里面那条同色系的蕾丝内裤,然后将自己早已硬如钢铁的欲望,重重地抵在了她那片早已泥泞不堪、温热湿滑的花瓣上,毫不犹豫地用力向前顶去!
妩媚扬起雪白细腻的脖颈,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压抑的呻吟。一条细细的铂金项链从她的衬衫领口滑落出来,小巧的吊坠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悬在她精致的锁骨之间。随着我一步步艰难地深入,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似乎想以此来抑制即将冲口而出的声音。
我艰难地、带着某种近乎战栗的快感,将自己一寸寸地推入她紧致的身体最深处,直到将她玲珑的臀部从冰冷的桌沿一直顶到了办公桌的中央。她的身体内部,依然紧得不可思议。
那种感觉… 就像是在探索一条从未有人涉足过的、温暖而湿滑的狭窄秘径,既充满了阻力,又带着致命的诱惑。我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古老的艳情小说里,对于某些女性身体构造的比喻,此刻竟觉得那些看似夸张的比拟,是如此的贴切和形象。
办公室里异常安静,只有中央空调持续不断的低沉嗡鸣声,以及妩媚那强行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带着痛苦和欢愉的、细碎而撩人的低哼声。
二十六、 办公桌上的荒唐
经过最初艰难的开拓和彼此身体的逐渐适应,妩媚的身体内部开始变得顺畅起来。那片娇嫩的花园仿佛终于敞开了大门,充沛而滑腻的爱液如泉水般涌出,极大地缓解了那令人窒息的紧致感,也点燃了我更狂野的欲望。
一想到景瑾就在隔壁的休息间里睡觉,而办公室外面就是随时可能有人经过的走廊——这栋现代化的写字楼虽然装修精良,但隔音效果也并非完美,尤其是在午后寂静的时刻——在这种半公开、充满禁忌和被发现风险的环境下偷欢,带来了一种无与伦比的、惊心动魄的刺激感。我的欲望如同烈火般熊熊燃烧,将妩媚的双腿抬起,高高地架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开始一下下凶狠而勇猛地冲撞。我既担心她会忍不住失声叫出来,又隐秘地渴望着听到她失控的声音。
妩媚显然也已完全沉浸在情欲之中。她俏丽的脸颊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身体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般柔软,却又因为极致的刺激而痉挛似地不住扭动。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手背,试图将所有的声音都吞咽下去。也许是因为紧张和羞耻,她的身体内部反而显得更加收缩、紧致,每一次进入都带来更强烈的包裹感。
我喘着粗气,腾出一只手解开了她白色衬衫的纽扣,将里面的肉色蕾丝文胸向上推至脖颈处。两粒早已明显挺立、如同熟透的樱桃般的蓓蕾,就那样暴露在空气中,呈现出一种极其诱人的、如同少女般娇嫩的粉红色,这是我在阿雅、玲玲她们身上从未见过的颜色。
或许是因为妩媚长期坚持跳舞(我后来知道她从小学习芭蕾和现代舞),她的胸部形状异常完美,不仅肌肤细腻如缎,而且挺拔饱满,充满了年轻的弹性和活力。它们随着我猛烈的撞击,如同受到惊吓的白鸽般上下摇晃、颤动,划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弧线。单就这一点而言,除了那个我始终求而不得的琳,我所遇见的那些女人里面,没有一个能及得上她。
我很快就感觉到了濒临失控的边缘。为了稍微延长这场极致的欢愉,我将妩媚的身体整个翻转过来,让她趴伏在冰冷的玻璃桌面上,然后从她身后,以一个更深、更具侵略性的角度,斜斜地向上挑刺、研磨。
妩媚趴伏在办公桌冰凉光滑的玻璃面上,身体随着我的顶弄被动地向前移动。她那双穿着黑色高跟凉鞋的脚尖踮了起来,在地面上划出细微的声响。水蓝色的裙子被高高地撩起到纤细的腰肢之上,露出两瓣浑圆、紧致、如同白玉雕琢而成的臀瓣,以一种令人血脉贲张的角度微微向上翘起,妖娆而放荡。
我的每一次深入,都能感觉到她身体细微的颤抖。那片早已被搅动得泥泞不堪的花园,此刻分泌出的蜜液变得如同胶质般粘稠,在我们紧密结合的部位狼藉一片,甚至有些许溅落在那光洁的玻璃桌面上,留下暧昧的水痕。
忽然,妩媚反手过来推拒我,身体也猛地绷紧,仿佛再也无法承受这般猛烈的撞击。她雪白的腰肢奇特地收缩,显现出一条迷人的、深深的腰窝。
我从未见过妩媚这副模样,以为是弄疼了她,忙暂时停止了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伏在她耳畔,用低沉沙哑的声音问:“怎么了?”
谁知她推拒我的手,下一秒却变成了拉扯,紧紧抓住我的手臂,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浮木。她将脸埋在臂弯里,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破碎的、带着哭腔的、几乎听不清楚的话语。
我虽然没听清她具体说了什么,但从她急切拉扯的动作和身体的反应中,明白了她的意图。于是,不再犹豫,重新开始奋力地、更加凶狠地冲击。
妩媚的手臂更加用力地拉拽着我,仿佛要将我融入她的身体一般。她的反应彻底点燃了我最后的一丝理智,我如同失控的野兽,大开大合地在她身体里反复冲撞、挞伐。
倏地,听到她发出一声短暂而尖锐的、彻底忘情的惊叫!紧接着,她的整个身体如同通了高压电流一般,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的眼睛瞬间失去了焦距,甚至微微向上翻起,嘴角溢出晶莹的津液…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妩媚的高潮,激烈而原始,甚至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这极致的绷紧状态持续了不到半分钟,妩媚的身体就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骤然瘫软下来。我只感觉身下一片湿滑暖热,仿佛置身于温热的泉水中。在我下一次顶入、分开她身体的瞬间,我清楚地看到,身下的玻璃桌面上,又多了一道明显的、水流冲刷过的痕迹。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妩媚在情动到极致时,会有轻微的失禁现象。
这个发现让我兴奋异常,身下的抽送也感觉更加顺畅自如。对男人而言,亲手将自己身下的女人送上云端,本身就是一种最直接、最销魂的奖赏和刺激。
高潮过后的妩媚,身体变得异常敏感。我的嘴唇或手指触碰到她肌肤的任何一处,那里都会迅速浮起一片细密的、如同电流掠过般的鸡皮疙瘩。这雪白肌肤上的细微反应,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我每一条亢奋的交感神经。
我就这样看着她,撞击着她,在她身体里肆意驰骋。蓦地,我也感觉到自己忍耐到了极限。一轮疾风骤雨般的快速抽刺之后,我终于将自己送上了那至高至美的极乐巅峰。在爆发的那一刹那,我的目光贪婪地锁住她那双穿着黑色高跟凉鞋、因为情欲而微微蜷缩的白皙脚儿,倾尽全身之力,向着她身体的最深处,狠狠地撞了进去!
妩媚似乎又短促地惊叫了一声。我记得,她整个人被我这最后一下猛烈的撞击,向前推出了好一段距离,桌面上原本就被我扫到边缘的一些杂物,瞬间被她带落,“噼里啪啦”地掉在了地上。其中,好像有一个玻璃材质的订书机还是笔筒之类的东西,在午后异常安静的办公室里,发出了格外刺耳、惊心动魄的碎裂声!
我知道,这下可能要糟!但那一刻,喷射的快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无可遏止。我依旧死死地按住妩媚的身体,在她温暖紧致的深处,痛快淋漓地释放着自己…
就在这时,里间休息室的门,忽然“咔哒”一声被打开了。我和妩媚同时一僵,下意识地一起抬起头。只见一脸惺忪睡意的景瑾,正站在门口,张大嘴巴,满眼震惊和难以置信地,瞠目结舌地望着办公桌前这活色生香、荒唐无比的一幕!
时间仿佛凝固了。那短短的两三秒钟,却显得无比漫长和煎熬。景瑾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猛地反应过来,带着羞愤和惊恐,“砰”的一声,重重地甩上了身后的门!
妩媚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将滚烫的脸埋在臂弯里,一只粉拳无力地反到身后,轻轻捶打着我的后背,带着哭腔低声呜咽:“都怪你…都怪你…这下完了…害死我了…”
我却在这极致的刺激和余韵中,闷哼一声,不但没有停下,反而更加用力地按住她,在她耳边用沙哑的、带着浓重情欲的声音低语:“老婆,夹紧我…” 我依然在她体内持续不断地注射着。
也许是这句露骨而撩人的淫语,彻底焚烧掉了妩媚心中最后那点羞耻感。她的身体微微一抖,然后奇迹般地停止了颤抖,反而主动收紧了内部的肌肉,紧紧地包裹、吸吮着我,同时用带着浓重鼻音的、柔弱却又无比坚定的声音,颤抖着回应:“不怕…不怕…老公不怕…”
她的话语有些词不达意,甚至逻辑混乱,却在此情此景下,产生了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神魂俱销的催情效果。
自从那个荒唐的、足以被钉上耻辱柱的午后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每次在公司里见到景瑾,脸上都会不由自主地露出一种混合着尴尬、心虚和恬不知耻的谄媚笑容。
二十七、 不过是为了做爱
说出口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那一声“老婆”,仿佛一个无形的契约,将我和妩备的关系推向了一个我从未预想过的方向。
短暂的极乐欢愉过后,冷静下来的我,心里却升起一种强烈的、仿佛掉进了圈套的感觉。我忍不住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和妩媚这个看似甜美无害,实则段位不低的小妖精相处,一定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格外谨慎,千万不能再被她牵着鼻子走。
周末,我如约去见了妩媚的家人。她家住在市区一个闹中取静的老式洋房里,看得出家境殷实且颇有底蕴。她的父亲并不像电话里感觉的那样威严,反而温文尔雅,颇有学者风范。奶奶更是慈眉善目,和蔼可亲,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很是热情。倒是她的母亲,话语不多,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却让我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总觉得她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在不动声色地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地审视着我。
妩媚的父母去香港探亲的那大半个月里,我起先只是偶尔留宿在她家。后来,在她半撒娇半坚持的要求下,几乎整周都住在了她那里。我们过着如同新婚夫妻般如胶似漆的生活,一起逛超市买菜,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一起在深夜的街头散步。妩媚全身心地投入到这段关系中,甚至自作主张地帮我买了一整套全新的洗漱用品和几件舒适的居家服,放在她家的浴室和衣柜里。
她的投入和认真让我开始感到恐慌。我害怕这种过于亲密和稳定的关系会彻底将我束缚。某天夜里,我终于找了个借口,提出想搬回自己那个老破小的出租屋去住几天,理由是她家这边邻居大多是她父亲以前单位的老同事或熟人,我一个外人这样频繁留宿,影响不好。
妩媚却满不在乎地依偎在我怀里,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再说,我们是正常交往,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等以后…我们结了婚,那些闲言碎语自然就烟消云散了。”
“结婚”两个字像警报一样在我脑海里拉响。我吓坏了,那一晚,我竟然可耻地…阳痿了。
也许是察觉到了我的抗拒和退缩,妩媚最终还是妥协了,不再强求我每晚都住在她家。但我搬回自己公寓的第二天,她却提着一个小行李箱跟了过来,里面是她的几套睡衣和日常用品。她理直气壮地跟我要了公寓的钥匙,然后自己拿去楼下的配钥匙摊,配了一套新的。
那个周日的早晨,我们厮混到快十点才起床。我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妩媚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着什么。
“你奶奶没念叨你?这两天没回家,她老人家那边你怎么交代的?”我靠在厨房门框上问。
“我跟她说公司临时安排去苏州出差,周末要加班。”妩媚一边熟练地切着水果,一边头也不抬地说,“放心吧,我以前工作忙的时候也经常出差,有时候一去就是大半个月,奶奶早就习惯了,不会怀疑的。”
我看到料理台上放着几个崭新的、看起来价格不菲的进口品牌锅具,忍不住问:“我记得我这儿…原来好像没这么高级的锅吧?”
“哦,那是我昨天顺路在恒隆买的,打折,挺划算的。这个牌子的锅很好用,我家也用这个。”她语气自然得仿佛这里就是她的家。
她这种理所当然的女主人姿态,让我心头一阵莫名的惶然和烦躁。我赶紧转移话题:“好香啊,在做什么好吃的?”
“牛油果鲜虾吐司,配一杯热牛奶,很健康的早餐。”妩媚将切好的牛油果和鲜虾摆在烤好的吐司上,动作娴熟,“昨天在小红书上刷到的食谱,看着不错就试试。你再去床上躺会儿吧,马上就好,弄好了叫你。”她回过头,对我温柔地笑了笑。
昨夜几乎又是通宵达旦的缠绵,此刻我确实还带着一脸的困倦。我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唔…感觉我真是太幸福了哦。”
妩媚嫣然一笑,将冲好的牛奶递给我:“知道就好。那你…现在爱上我了吗?”她一边问,一边低头整理着流理台。
我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妩媚抬起头,看到我的表情,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强笑着说:“还没有吗?…那…就算骗骗我,随便说一句也行啊…”
我依旧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你说你爱我。”她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转过身,定定地看着我,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我的脸色沉了下来,嘴巴紧紧地闭着,心里充满了抗拒。
妩媚注视了我许久,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忽然,她像是积攒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声音尖锐地叫了起来:“连骗我一句都不肯吗?!你根本就不爱我!你一点都不爱我!你跟我在一起…你跟我在一起不过就是为了上床!为了做爱!”
她的指控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刺中了我内心最阴暗、最不愿承认的部分。我仔细地想了想,或许…是该让她彻底清醒了。我抬起头,迎着她受伤而愤怒的目光,厚颜无耻地说:“好像…你说得也没错。我什么时候…亲口说过爱你了?”
妩媚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猛地抓起灶台上那只崭新的、沉甸甸的平底锅,不顾一切地朝着我的头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我大惊失色,条件反射地向后闪避。幸亏我反应够快,沉重的平底锅擦着我的肩膀砸在了身后的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响,墙皮都被磕掉了一块。锅里残留的一点油渍溅得到处都是。
我脸色铁青,正要上前制止她,甚至想给她一巴掌让她冷静下来,却猛地看到她另一只手已经摸到了旁边那个高压锅的把手!我吓得魂飞魄散,慌忙扑过去抱住了她!
妩媚像疯了一样在我怀里挣扎,手脚并用,甚至张嘴就往我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那是带着刻骨恨意、绝不留情的一咬,疼得我钻心刺骨,感觉骨头都要被她咬碎了,她却依然死死不肯松口!我被逼无奈,只得使出最不齿的手段,用力反拧住她的一条胳膊,将她整个人硬生生地拖拽着塞进了旁边的洗手间里,然后迅速反锁上门。我甚至来不及穿鞋,就穿着睡衣和拖鞋,仓皇地冲出了公寓大门。身后传来妩媚声嘶力竭的哭喊和咒骂:“你滚!你永远都别回来!我看你以后还回不回来!”
紧接着,客厅里传来一声巨大的、令人心惊肉跳的碎裂声响!(后来我才知道,她把那台新买不久的液晶电视给砸了。)
我狼狈不堪地逃到楼下,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站在清晨车水马龙的上海街头,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茫然四顾。不知为何,摆脱了那令人窒息的争吵和纠缠后,我的心中,竟然涌起了一丝…莫名的轻松感。
我就像个行尸走肉,混在熙熙攘攘的上班人潮中随波逐流。我仔仔细细地剖析着自己刚才的行为和内心的感受,最终冷酷而无耻地得出了一个结论:没错,妩媚说得对。我跟她在一起,很大程度上,不过就是为了满足欲望,为了做爱,为了她那具年轻诱人的身体,为了…那双曾经在雨中让我失魂落魄的小脚。
身上没带钱包,手机也落在了公寓里。我身无分文,只好走进街角一家看起来还算正规的美容美发店,借用他们的电话打给了阿雅。我用自以为充满磁性、带着一丝疲惫和脆弱的声音对着话筒说:“雅雅…我想你了…能来接我一下吗?”
二十八、 酒吧里的对峙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我没回那个留下狼藉和争吵的出租屋,也没脸回父母家。索性就赖在了阿雅开在法租界那家小资情调酒吧楼上的阁楼里,那里原本是她用来堆放杂物的,简单收拾一下,倒也能勉强住人。
某天中午,接到了景瑾的微信,约我去公司附近新开的一家日式威士忌吧坐坐,特别注明了“就我一个人”。
我心知肚明,她十有八九是为了妩媚的事情而来。到了酒吧,选了个靠窗的卡座,我看着姗姗来迟、一身干练职业装的景瑾,故意笑嘻嘻地开口:“景瑾总监单独约我,这算是…我们俩的第一次正式约会?”
景瑾没理会我的调侃,坐下后开门见山,眼神锐利地盯着我:“你和佳佳,真的分了?”
“嗯。”我点点头,端起面前的冰水喝了一口。
“为什么?”景瑾追问。
“没什么为什么,不合适就分了呗。”我不想跟她过多解释我和妩媚之间的纠葛。
景瑾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声音也陡然拔高,虽然 cố gắng压抑,但在背景音乐轻柔舒缓的酒吧里,依然清晰可闻,引得邻桌几位客人侧目:“不合适?米田!我真没见过像你这么渣,这么没担当,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我皱起眉头,没好气地说:“景瑾,你冷静点。我跟妩媚怎么样,好像…跟你关系不大吧?”
“怎么不关我的事?!”景瑾咬着牙,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又提高了几分,“当初是我把她介绍给你的!是我亲手把她推进火坑的!你知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你既然根本就不爱她,甚至都没打算认真对她,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招惹她?!为什么要跟她…跟她上床?!”旁边穿着马甲的服务生远远地站着,不敢靠近我们这张气氛紧张的桌子。
我被她说得有些恼火,索性彻底撕破脸皮,用一种近乎无赖的语气说道:“上床和爱情本来就是两码事。我和妩媚,那是成年人之间你情我愿,谁也没逼谁,对吧?再说了…”我拿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扯出一个凉薄的笑容补充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男女平等。这事儿啊,还真不一定是谁占了谁的便宜呢。”
景瑾气得浑身发抖,漂亮的杏眼因为愤怒而瞪得溜圆,平日里精明干练的职场精英形象荡然无存。她死死地盯着我,像是从牙缝里挤出字来,用一种近乎诅咒的、恶毒无比的语气说道:“你这种人…就应该立刻去死!出门就被车撞死!吃饭就被鱼刺卡死!喝酒…喝酒就被活活呛死!”
她话音刚落,我竟然真的被刚喝下去的一口冰水呛到,猛烈地咳嗽起来。我连忙放下杯子,心里竟然荒谬地对她那恶毒的诅咒产生了一丝寒意。眼角的余光瞥见酒吧里其他客人都在有意无意地往我们这边看,我实在不想再继续这种难堪的对峙,于是故作潇洒地站起身:“好好好,算你狠!我这就去死,行了吧?省得碍了你们姐妹俩的眼!”说完转身就走。谁知刚走出两步,景瑾竟然也跟着站起来,几步追上我,大概是气昏了头,学着电视剧里那些泼妇的桥段,端起桌上那杯没动过的柠檬苏打水,扬手就朝我脸上泼了过来!
冰凉的液体夹杂着柠檬片和冰块劈头盖脸地淋了我一身!我瞬间勃然大怒,积压的怒火和憋屈找到了宣泄口,想都没想,反手就狠狠一巴掌抽在了她脸上!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酒吧里格外响亮。
景瑾被打得一个趔趄,捂着迅速红肿起来的半边脸,难以置信地望着我,漂亮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泪水和惊恐,似乎完全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冷冷地注视着她脸上清晰的指印,语气冰冷刺骨:“想玩泼妇撒泼的戏码?可惜,我从来就不是什么懂得怜香惜玉的绅士。”
景瑾被我的冷酷和暴力吓住了,捂着脸,抽噎着,转身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我铁青着脸,整理了一下被淋湿的衬衫,也跟着离开了酒吧。坐上出租车后才猛然想起,刚才那顿“对峙”的账还没结。那个留下了恶毒诅咒和难堪回忆的威士忌吧,我后来再也没有踏足过。
二十九、 时光荏苒
在阿雅酒吧的阁楼里躲了大半个月后,我最终还是回到了那个老破小的出租屋。砸坏的电视和一地狼藉还在原地,我打电话叫来了玲玲,那个随叫随到、没什么脑子的模特,让她帮我一起收拾残局。
此后的三年多时间里,我和妩媚几乎彻底断了联系。只在公司的几次大型年会或部门活动上远远地见过几次,隔着人群,眼神没有交汇,更没有说话。还有一次是在某个行业峰会的论坛上,她是作为优秀青年代表上台发言,我在台下的人群中看着她,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就像那首老歌唱的: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上海的马路上,绿牌的新能源车越来越多,手机更新换代的速度快得让人咋舌,几乎人手一部最新款。我们公司也搬了家,从原来拥挤的老写字楼,搬进了陆家嘴一栋闪闪发光的、拥有高速电梯和智能门禁的摩天大楼。
这期间,我通过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了周涵,一个在文化圈小有名气的策展人。她欣赏我写的东西,帮我联系出版了两本销量惨淡、大概只有她和少数朋友会看的随笔集,还介绍我去一个网络电台开了个小栏目,在每周三深夜,用我那自以为深沉磁性的声音,读一些矫情的文字,给那些都市夜归人灌点心灵鸡汤。我用稿费和积蓄换了车,一辆二手的白色宝马三系,不算太好,但至少比以前那辆破本田体面多了。甚至开始计划在郊区购置一套面积大一点的房子,把父母接来一起住,似乎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但我依然会喝酒,有时甚至会刻意喝到酩酊大醉,仿佛在潜意识里等待着景瑾那个“被酒呛死”的诅咒应验。无数个醉后的深夜,在宿醉的头痛中醒来,大部分时间,我控制不住地想起琳,偶尔,也会想起妩媚,想起那个雨夜她赤脚跳舞的样子,想起她曾在我怀里颤抖着说“佳佳是你的了”。每当这时,我的眼睛都会莫名其妙地湿润。
三十、 因为更想
我和琳的见面依然少之又少,可能一年也就一两次,大多是在共同朋友的婚礼或聚会上偶遇。但那个不成文的约定似乎还在延续——我们各自的生日,依然会收到对方的祝福,有时是一条简单的微信,有时是一份精心挑选却并不昂贵的礼物。
琳生日那天,我提前一天就去修了头发,刮干净了胡子,翻出衣柜里最好的一件羊绒大衣穿上,甚至还喷了点她曾经夸过好闻的古龙水。我像个第一次要去约会的毛头小子一样紧张,对着镜子照了又照。
我给她发微信,问她在哪儿。
她隔了一会儿才回复,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还是老地方吧?你知道我说的是哪家。”
我知道。是武康路上那家我们曾经消磨了无数下午时光的咖啡馆,有着舒服的沙发和可以看到梧桐树的落地窗。
我提前到了,选了我们以前常坐的那个靠窗位置。没过多久,琳来了,居然是一个人。她穿了一件藕荷色的长款羊毛开衫,里面搭着米白色的高领针织衫,下面是一条垂坠感很好的咖色阔腿裤,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依旧美得让人心悸,只是眉宇间似乎比以前多了几分成熟和从容。
我有些意外,忍不住问:“如如呢?今天没跟你一起来?”我已经和如如和解了,偶尔还会一起吃饭聊天,她不来,肯定不是因为以前的不愉快。
“我没叫她。”琳看了我一眼,在我对面坐下,将手袋放在一边,又补充道,“需要我现在打电话喊她过来吗?”
“不用不用!”我连忙摆手,心里既高兴又有些纳罕。印象中,如如几乎是琳的“连体婴”,尤其是在和我有关的场合,很少见她们分开。
琳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慵懒,她先是道谢,谢谢我拜托花店送去她办公室的那束白百合(这是我多年来的习惯,每年她生日都会送,因为知道她喜欢),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带着一丝感慨说:“唉,这都多少年了?让我数数…”
我也不太清楚具体多少年了,只记得第一次送花时,她好像才刚过完十八岁生日。
我们居然很自然地聊起了从前,聊大学时的糗事,聊刚工作时的迷茫,像一对相识多年的老友,气氛轻松而融洽。琳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眼波流转间,风情无限。我看着她低头啜饮咖啡的样子,竟然感觉自己有些微微的醉意。
从下午三点多,一直聊到华灯初上,侍者过来询问是否需要点晚餐。琳翻看着菜单,忽然抬起头,看着我,带着一丝试探的语气说:“要不…我们喝点红酒吧?”
我又惊又喜。因为我清楚地记得,琳几乎是滴酒不沾的。她酒量极浅,曾经在一次部门聚餐时,只喝了小半杯啤酒,结果在大家合影留念的时候就晕乎乎地差点摔倒,从此之后,她对酒精几乎是敬而远之。
侍者送来了红酒。琳小口地抿了一点,白皙的脸颊立刻就泛起了动人的红晕,像染上了桃花瓣的颜色,那双原本就清亮的眸子,此刻更是水汪汪的,波光流转。
我忍不住问:“你现在…能喝酒了?”
琳轻轻摇了摇头,眼神有些迷离:“没有。只是忽然想起你以前说过的话,说人喝到三分醉的时候,感觉最好,会有一种飘飘然的、接近微醺的美妙。我一直…都挺好奇那种感觉的。”
那是我很久以前,为了哄她喝酒而胡诌的“歪理”,当时她只是笑嘻嘻地看着我,根本没有上当。我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追问道:“那为什么…偏偏选在今天尝试?”
琳抬起眼帘,目光与我的相遇,她轻轻弯起嘴角,声音低柔得如同梦呓:“因为…今天,更想试试了。”
就在这微妙的气氛中,琳放在桌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打断了我们之间那流动着的、暧昧的沉默。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似乎有些无奈,接了起来。这样的打扰接连发生了几次,每次都在我们的话题将要深入,或者眼神即将碰撞出火花的关键时刻。我有些恼火地盯着那只不断破坏气氛的手机。终于,在接完最后一个电话后,琳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句“我晚点打给你”,然后干脆利落地按下了关机键,对我抱歉地笑了笑。
三十一、 往事如昨,旧语如刀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琳明显有了醉意,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她开始细数我们之间那些尘封的往事,那些早已被我遗忘的琐碎细节,她却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连某年某月某日,我们一起去音乐节结果遇到暴雨、狼狈不堪还弄丢了东西的倒霉日子都提了起来:“…那天真是绝了,新买的限量版球鞋直接报废,想想都心疼!”
我听着她说起那些遥远的、带着青涩气息的共同记忆,心中既惊讶又迷乱,只能沉默地陪着她,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红酒。
琳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呢喃般的醉意,她忽然抬起朦胧的眼,看着我问:“喂,你看我现在…有几分醉了?”
我下意识地回答:“大概…三分吧。”
琳咯咯地笑了起来,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三分醉…就是这种感觉吗?心跳得好快…”她用手背碰了碰自己发烫的脸颊,又无意识地抚了抚胸口。酒精让她卸下了平日的端庄和矜持,举手投足间,反而透出一股慵懒而撩人的、令人心悸的别样神韵。
我看得有些呆了,目光无法从她脸上移开。
琳似乎感受到了我灼热的视线,她抬起头,迎着我的目光,脸上绽开一个极浅却又无比动人的微笑。嫣然一笑间,她的眼神也定住了,不再闪躲。
十秒、二十秒…也许足足有一分钟,我们就这样隔着摇曳的烛光,默默地对望着,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已消失,时间也停止了流动。
也许是因为酒精壮胆,也许是因为此刻她眼中那不同寻常的迷离和温柔,我平生第一次,敢这样肆无忌惮地、长久地凝视着琳。
最终,还是琳先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却又异常温柔:“怎么啦?傻看着我做什么,小田田?”
“小田田”…这个带着宠溺和亲昵的称呼,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叫过我了。
这三个字像点燃了引信,让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冲向头顶。我听到自己用一种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带着颤抖的声音说:“琳…让我亲你一下,好吗?”
琳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眼波流转,带着一种极致的妩媚。但她轻轻地、却又无比清晰地摇了摇头。那一刻,我觉得“妩媚”这个名字,或许才真正应该属于她。
第一步既然已经踏出,我就再也顾不上什么自尊和退路。我鼓起勇气,伸出手,覆在她放在桌上的、微凉的手背上,声音沙哑地再次请求:“就一下…好不好?”
琳的身体似乎几不可察地轻轻震了一下。她没有立刻把手抽回去,但依然固执地摇着头,嘴角却噙着一丝无奈又纵容的笑意,轻声说:“酒精…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总是怂恿人做坏事。”
我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出胸腔,几乎是在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琳…过来…”
琳忽然收敛了笑容,眼神变得有些复杂难辨,她定定地看着我,问:“你…做过坏事吗?”她依然稳稳地坐在原处,没有丝毫靠近的意思。
我被她问得一愣,随即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恨意和委屈:“做过很多。你指的是哪一件?”
琳的目光紧紧锁住我,一字一顿地问:“趁着别人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地亲过别人吗?”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冷汗浸湿了后背。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倒回——那一次,公司组织团建活动,大家玩到很晚,喝了很多酒,琳不胜酒力,在合影留念时忽然晕倒了…是我,扶着她回到了酒店房间…
“到底有没有?就那一次。”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执拗地盯着我,等待答案。
她脸上依然带着浅浅的笑意,那笑容此刻在我看来却像是在无情地嘲讽。我觉得自己像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所有的伪装和侥幸都被彻底戳穿。我一败涂地,狼狈不堪。“…没有。”我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
“真的没有?”琳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似乎能洞穿我所有的谎言和心虚,“我告诉你,我虽然喝醉了动不了,连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可是…可是我脑子里,是清醒的!发生过什么,我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亵渎神圣的罪恶感、无地自容的窝囊以及被揭穿后的羞愧,瞬间将我淹没。我无力地垂下头,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没有…那天…我想过…但是,真的没有。”
琳轻轻地“呵”了一声,像是一声叹息,又像是一声嘲讽。她慢慢地、坚定地将自己的手,从我的手掌下抽了回去。
果然…还是不行。果然…我还是失败了。这么多年来自我拉扯的自卑和不自信,果然不是没有理由的。我像一个被判了死刑的囚犯,瞬间万念俱灰。
琳招手叫来了侍者,给自己点了一杯热柠檬茶。然后转过头,看向窗外璀璨的夜景,用一种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疏离的语气,淡淡地对我说:“我…有男朋友了。”
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靠在椅背上,声音嘶哑:“我知道。是那个…楠,对不对?”
琳闻言,转过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带着一丝不解:“嗯?你怎么会觉得是他?”
我被她问得有些恼火,没好气地反驳:“连工作都跟他家公司有关(我指的是那家PE),傻子才看不出来!”
琳又定定地看了我好一会儿,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轻轻摇了摇头,解释道:“你想太多了。那家PE只是投资了楠家的公司而已,跟我有什么关系?而且,我早就从那家咨询公司辞职了。你生日那天跟你说的那个私募公司,是我表哥自己创业开的,刚起步缺人手,我过去帮忙而已。”
我心中剧震,如同被雷击中一般:“那…你说你有男朋友了,不是他?”
琳摇摇头,语气平静:“当然不是。楠他人其实不错,也确实追求过我,对我一直很好。但我很早就明确告诉过他,我们不合适。大概两年前吧,他就彻底放弃了。我们之间…连开始都算不上。”
我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那你刚才说…你有男朋友了?”
琳点了点头,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嗯。他叫许东,去年在一个行业活动上认识的。他在电视台工作…”
我瞬间呆若木鸡。许东!这个名字我并不陌生。他是本地电视台一个挺火的财经访谈节目的主持人,我妈还挺喜欢看他的节目。人长得高大帅气,将近一米九的个子,气质儒雅,谈吐不凡,是那种丈母娘最喜欢的“金龟婿”类型。
琳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继续平静地说道:“我们…大概正式交往了半年多吧。今天早上…他向我求婚了。”
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脑袋嗡嗡作响,脱口而出:“那你…答应了?”
琳没有立刻回答,她转头望向窗外迷离的夜色,沉默了许久,才轻轻地说:“我…想,我应该会答应吧。”
“不行!”我几乎是失控地叫了起来,声音大得引来了邻桌的侧目,“绝对不行!你不许答应!”
琳惊讶地转过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解:“为什么不行?许东对我很好,非常非常好,是那种…我以前从未感受过的好。而且…”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眼圈似乎微微泛红,“你还记得吗?我很久以前跟你说过的话?”
我浑身冰凉,冷汗涔涔而下。
琳轻轻吸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说过,一旦开始了,无论好与坏,我都会努力走下去,从一而终…”
那一夜,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咖啡馆的。我没有回家,也没有去阿雅的酒吧。我开着那辆二手宝马,在空旷的深夜高架上漫无目的地狂飙。最后,我把车停在了一个偏僻的角落,拨通了周涵的电话。在她的公寓里,我们用最原始、最疯狂的身体纠缠,宣泄着彼此心中无处安放的绝望和空虚,直到天色微明。
三十二、 流氓与恶魔
世事难料,说巧不巧。几个月后,公司内部选拔,要派几名业务骨干去参加一个华东区的行业技能大赛。经过几轮笔试和面试,最终的名单里,竟然有我和妩媚,还有另外两个我不算太熟的同事。
我们一行四人代表上海分公司,先飞到南京总部报到,然后和其他几个省市的参赛选手一起,被拉到靠近紫金山的一个度假村式的培训中心,进行为期近一个月的封闭式集训和最终选拔,优胜者将代表大区参加三个月后的全国总决赛。
再次和妩媚身处同一个环境,彼此的关系却显得有些微妙。在去南京的高铁上,在培训中心的开班仪式上,我们都只是像普通同事一样,平淡地打招呼,客气地寒暄。如果不是知情者,大概没人看得出我们之间曾经有过那样一段短暂而炽热的纠葛。
培训中心环境确实不错,依山傍水,风景优美,食宿条件也堪比星级酒店。
集训期间,我的座位恰好被安排在离妩媚不远的地方。上那些枯燥的专业课时,我常常会走神。除了习惯性地胡思乱想之外,目光总会不受控制地、偶尔飘向她纤细的背影。
妩媚似乎把头发又留长了一些,不像以前那样精心打理,很多时候只是用一根简单的发绳随意地在脑后扎个马尾。她好像又瘦了些,腰肢显得更加不盈一握。穿着打扮也比在上海时朴素了不少,经常就是简单的T恤配牛仔裤,或者一条素色的棉布连衣裙,反而更显出一种洗尽铅华的清丽和楚楚动人的味道。
大多数时候,在课堂、食堂或者培训中心的小路上碰到,我们都会下意识地避开对方的目光。实在躲不过了,也只是淡淡地点头招呼一声,然后总会有一个人迅速找个借口先行离开,仿佛彼此是什么需要回避的瘟疫。
集训的课程安排其实相当轻松,每天下午四点就结束了。培训中心里有个设施齐全的多功能厅,每晚都开放,里面有KTV设备,也有舞池和音响,供学员们自由放松娱乐。
妩媚似乎对这次比赛非常看重,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大概是想通过这个机会证明自己的能力。我们几个上海来的选手,房间都被安排在同一层,而且挨得很近。我每晚出去瞎逛或者去多功能厅喝酒唱歌的时候,路过她的房门口,十有八九都能看到她房间的灯还亮着,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桌前看资料、做笔记。
大概是集训进行到第二个周末的时候,培训中心组织了一个小型的联欢晚会。在组织者的再三邀请下,妩媚上台表演了一个独舞。具体是什么民族风格的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她穿着一身飘逸的白色舞裙,在台上翩跹起舞的样子,瞬间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也彻底迷倒了一大片单身的(甚至非单身的)男学员。
从那晚之后,妩媚就几乎再无宁日。每晚只要她去多功能厅坐一会儿,就立刻会被各种男人围住,邀请她唱歌、跳舞。
某个晚上,我一个人缩在多功能厅最角落的沙发里喝酒,看着舞池中央的妩媚。她几乎就没怎么坐下过,一曲舞毕,立刻就有下一个邀请者上前。甚至连某位恰好过来视察、据说级别挺高(可能是某个部门的副总监或区域负责人)的中年领导,也兴致勃勃地拉着她跳了好几支慢舞。她应付着各色人等,脸上始终带着得体而疏离的微笑。
坐在我旁边卡座的一个来自杭州分公司的女同事(之前一起喝过几次酒,对我有那么点意思),看着舞池里众星捧月般的妩媚,忍不住酸溜溜地撇撇嘴,压低声音对我嘀咕:“听说她年纪轻轻,已经是你们上海财务部的储备经理了?”
“好像是吧,不太清楚。”那时的我还真不知道她已经有了晋升的意向。
“你不是跟她一个公司的吗?怎么会不认识?”杭州妹子狐疑地看了我一眼。
“公司那么大,几千号人呢,不同部门之间哪能都认识。”我敷衍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妩媚的脚上。她今晚穿了一双很简约的黑色一字带高跟凉鞋,款式和以前那双不同,但依然完美地勾勒出她精致的脚型,脚踝纤细,脚背白皙,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依旧能感受到那份熟悉的、勾魂夺魄般的吸引力。
“切,装不认识。她可是你们上海公司那边公认的‘司花’之一呢,追的人肯定不少。”杭州妹子显然不信我的话,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屑。
“司花?”这个称谓让我觉得有些刺耳,也有些不舒服。我说:“她舞跳得确实不错,以前公司年会上也表演过。但要说‘司花’,可能有点夸张了吧…” 看着妩媚那双穿着黑色高跟凉鞋的脚,脚趾甲涂着干净透明的亮油,呈现出健康的肉粉色。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似乎更喜欢涂抹带着细闪的、淡淡的玫瑰色或豆沙色甲油… 恍惚间,我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了那个大雨滂沱的生日午后,飘回了那个空无一人的公园里,那片湿漉漉的、碧绿如茵的草地上…
“哼,我看她就是会来事儿,特别擅长跟领导打交道,你看那个什么副总监,眼睛都快粘在她身上了!难怪年纪轻轻就能被重点培养,这种靠脸蛋和交际手腕上位的‘名花’,有什么了不起的!”
杭州妹子盯着舞池里的妩媚,大概是嫉妒心作祟,忍不住阴阳怪气、甚至带着几分恶毒地吐槽了一句。
她这番尖酸刻薄的话,像是一根针,猛地刺中了我的某个痛点。我的心脏如同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击了一下,突突地狂跳起来。我沉默地喝着酒,静静地想了好一会儿,忽然转过头,对着那个兀自还在愤愤不平的杭州妹子,露出了一个自以为温柔深邃的笑容,用一种刻意放缓、带着磁性的声音说:“你知道吗?你刚才说话的时候,有一种特别的味道。”
杭州妹子愕然地看着我:“啊?什么…味道?”
我凝视着她的眼睛,语气更加深情款款:“一种…很真实、很率性的味道。不像有些女孩子,说话总是藏着掖着。这种坦率的性格,其实很吸引人。你平时…一定也是个爱憎分明、很有主见的人吧?”
杭州妹子脸上瞬间飞起两抹红晕,眼神也亮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矜持地笑了笑:“没…没有啦,我就是性格比较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也没你说的那么好…”
那天晚上,在晚会结束后,我约她一起在培训中心的花园里散步。沿着灯光昏暗、幽静无人的小路走出很远。在送她回宿舍楼下的时候,我吻了她。
杭州妹子在我怀里急促地喘息着,推拒着我:“你…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没等我回答,她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猜肯定有…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我松开她,抬起头,望着夜空中那轮残缺的月亮,用一声恰到好处的、带着忧郁和无奈的叹息作为回答:“人这一生啊,会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人和事。有些缘分,是抓不住的;有些冲动,是情难自禁的。无论对错,不管理智与否,很多年后回想起来,这些经历,或许都是丰富我们人生记忆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吧…”
第四天是周末,我们不用上课。我找借口带她坐高铁去了南京市区。在德基广场吃了一顿昂贵的日料,去江苏大剧院听了半场交响乐(其实我根本听不懂),然后在靠近新街口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开了房。
杭州妹子一进房间就显得异常紧张,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让我放她走,说她其实是有男朋友的,感情很好,今天跟我出来只是…只是想散散心。
我自然不会相信她的鬼话。用尽了各种手段,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天亮之前,我甚至哄骗她尝试了各种我能想到的、羞耻的姿势和玩法,口交,甚至在她半推半就、欲拒还迎的状态下,强行尝试了后庭… 彻底将她内心深处潜藏的、放荡的一面挖掘了出来。
第二天一早,趁她还在熟睡,我在床头柜上留下了一千块钱现金(这大概是我能给出的最高“补偿”了),然后自己悄悄退房,打车去了高铁站,坐最早的一班车独自返回了培训中心。
当天晚上,我刚洗完澡躺在宿舍床上准备玩会儿手机,房门就被“砰砰砰”地砸响了。我打开门,看到杭州妹子面色铁青地站在门口,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显然是哭过,而且没休息好。她二话不说,将一叠揉得皱巴巴的百元钞票狠狠地摔在了我脸上,声色俱厉地质问:“米田!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被钱砸得愣了一下,随即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什么什么意思?这不明摆着的吗?还需要我解释?”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出来卖的吗?!”杭州妹子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尖利。
“哦?难道不是吗?”我故意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有男朋友还跟别的男人出来开房,半推半就地什么都做了,现在倒来跟我装冰清玉洁了?嫌钱少是吧?行,你开个价,只要我给得起。”
“你…你混蛋!”杭州妹子大概从未受过如此羞辱,气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看着她愤怒又屈辱的样子,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愧疚,反而升起一股病态的快意。我决定彻底撕碎她那点可怜的自尊,于是换上一副故作诚恳的、甚至带着点嫌弃的表情,叹了口气说:“好吧,既然你非要问,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吧。其实…主要是因为你…有点口臭,你知道吗?就是那种…嗯…不太好闻的味道,昨天晚上我忍了很久了。所以我今天早上实在受不了,就只好提前回来了。真的,从早上到现在,我胃里一直不舒服,唉…”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气补充道,“真不知道你男朋友平时是怎么忍受的。以后要是有机会碰上,我一定得向他好好请教请教,学习一下。”
杭州妹子的脸瞬间变得煞白,然后又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羞耻而涨得通红。她大概从未想过我会说出如此恶毒、如此不堪入耳的话。“流氓!”“恶魔!”“人渣!”诸如此类的咒骂如同连珠炮一般从她嘴里迸发出来。她抓起随身携带的包包和桌上的水杯就朝我砸了过来,可惜都被我轻易躲开。发泄完怒火,她捂着脸,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转身哭着跑了出去。
她跑开时,我看到走廊两边几个房间的门都悄悄打开了,一些同样出来参加集训的学员正伸着脑袋好奇地往这边张望,显然是被刚才的争吵声吸引了过来。我关上房门的霎那,眼角的余光瞥见,住在斜对面房间的妩媚,正静静地站在她的房门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平静地看着我,仿佛刚才那场闹剧,她从头到尾都尽收眼底。
三十三、 再咬一次
最终选拔考试那天,我不出意外地睡过了头。闹钟响了几次都被我按掉,等我终于挣扎着爬起来冲到考场区域时,已经快要迟到了。看着几个挂着不同考场指示牌的教室,我一时有点懵,完全不记得自己被分到了哪个考场。正当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几间教室门口来回踱步、焦急万分的时候,旁边一间教室的门开了,妩媚从里面走了出来,看样子是刚考完出来上厕所。她看到我一脸茫然的样子,愣了一下,随即指了指我身后那间教室,简洁明了地说:“你应该是在这间。”
那一刻,看着她素净的脸庞和清澈的眼神,我心中竟然毫无预兆地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想要不顾一切冲上去吻她的冲动。
近一个月的集训和选拔很快就结束了。整个华东区的业务精英确实是卧虎藏龙,高手如云。我们上海分公司去的四个人,最终都没能挤进前六名,无缘代表大区参加全国总决赛。
集训的最后一天,组织方安排了一次放松性的集体出游活动,去了附近一个据说风景很不错的山谷景区。景区里有一段需要涉水通过的溪流,大家玩得很开心,互相泼水打闹。就在嬉水的时候,妩媚不小心脚下一滑,扭伤了脚踝。等我们把她扶到岸边坐下时,那只原本纤细秀美的脚踝已经迅速红肿起来,像个发亮的紫桃子。
景区那段路比较偏僻,没有代步的电瓶车或滑竿。眼看着下山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几个在集训期间对妩媚献殷勤的男同事立刻围了上来,争先恐后地表示可以背她下山。
妩媚都微笑着一一婉拒了,坚持让同组的一个女同事搀扶着她,一瘸一拐地慢慢往山下走。她大概真的很疼,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嘴唇也紧紧抿着。
看着她单薄而倔强、微微颤抖的背影,我的脑海里忽然闪回过那个清晨,她默默从背后抱住失声痛哭的我的画面。心中某个地方猛地一抽,我不再犹豫,默默地穿过围观的人群,走到她身边,不由分说地在她面前蹲下身,示意她上来。
妩媚愣了一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旁边搀扶着她的女同事,最终没有挣扎,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略显僵硬地趴在了我的背上。
我稳稳地站起身,在周围其他人诧异、探究、甚至带着点八卦意味的目光中,尽量保持着神色自若,一步一步地朝山下走去。
妩媚的身体很轻,但背在身上,却感觉沉甸甸的。起初,她的身体一直保持着一种僵直的、刻意疏离的状态。
直到我们走到一个比较陡峭、布满碎石的下坡路段时,我明显感觉到背上的她,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变得柔软而温顺。她那双纤细的手臂,也慢慢地、试探性地环绕住了我的脖子,然后将脸轻轻地埋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畔,心里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近乎快活的感觉。就在这时,肩膀处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我下意识地微微侧过脸,借着眼角的余光,竟然看到妩媚正将脸埋在我的颈窝里,狠狠地、无声地咬着我的肩膀!那力道,那狠劲,像是在发泄着某种积压已久的情绪,和我记忆中,那次在公寓厨房里她失控咬我的感觉,一模一样!
紧接着,我感觉到一滴温热的、滚烫的液体,滴落在我裸露的脖颈皮肤上,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一滴又一滴饱满的泪珠,无声无息地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渗进我的衣领里,带着灼人的温度,温暖地、却又刺痛地滋润着我的皮肤。
三十四、 以性代爱
回到上海后不久,我和妩媚的关系似乎水到渠成般地进入了下一个阶段——我们同居了。
妩媚显然对我那个老破小的“单身狗”公寓心有余悸,不愿再搬过去住。她在靠近市中心、但属于相对老旧街区的地方,自己找了一套一室一厅的老公房。房子有些年头了,但地段不错,交通便利,关键是租金相对便宜,对于刚刚工作几年的年轻人来说,负担不算太重。
房东李姐是个爽快的中年上海阿姨,但签合同的时候还是委婉地表示,按照惯例,最好能一次性付清一个季度的租金作为押金。没想到妩媚听完,连价都没还,直接说:“李姐,我们可以一次性付清一年的房租,但我们有个小小的要求,就是想按照自己的想法简单装修一下,可能会稍微改动一下格局,您看可以吗?”
李姐一听能提前收到一年房租,还有人免费帮她把旧房子翻新,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忙不迭地连声答应,说只要不破坏承重墙,随便他们怎么弄,这对她来说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害。
我得知后,心里其实是坚决反对的。我不想投入太多,更不想被这段关系彻底绑定。我试图暗示妩媚,我们可能只是暂时住在一起,没必要花那么多钱和精力去装修一个租来的房子,这只是一个过渡阶段。
妩媚这次却异常坚持,温柔但坚定地反驳我,说无论住多久,都要住得舒服、有品质。最终,她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犹豫和不情愿,没有再勉强我,只是自己默默地把事情都搞定了。
一个月后,我们搬进了那套焕然一新的小房子。原本残旧逼仄的空间,竟然被妩媚巧手改造得几乎认不出原来的模样。不仅厨房和卫生间的位置互换,打通了部分非承重墙,增加了采光和空间感,就连卧室那扇原本朝向隔壁居民楼晾晒衣物阳台的窗户,也被她想法设法改了方向,变成了朝向小区花园的落地窗。
“原来那边窗户太小了,光线不好,而且正对着别人家阳台,一点隐私都没有,所以我让师傅给改了。”妩媚得意地向我解释她的“杰作”。
“不过是租来的房子,暂时住住而已,有必要费这么大工夫吗?又是敲墙又是改窗的,你还真打算在这儿住一辈子啊?”我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特别是浴室里那个明显是新装的、带着按摩功能的粉蓝色浴缸,心里那种不安和抗拒感又冒了出来。
“花钱就能解决的事情,怎么会费工夫呢?”妩媚走过来,挽住我的手臂,仰起脸认真地看着我说,“再说了,就算是只住一天,也要开开心心、舒舒服服地过好这一天,不是吗?”
“那个李姐,真就这么好说话?让你这么大动干戈地拆改她的房子?你是不是真把一年的房租都提前给她了?”我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妩媚只是笑嘻嘻地看着我,眼睛弯成了月牙儿,过了好半天才俏皮地说:“你别管啦,反正又没花你的钱。”
就这样,我们在这个被妩媚精心打造的“新家”里安定了下来。除了各自上班、偶尔出差之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腻在一起。我们像所有热恋中的情侣一样,一起去菜市场买菜,笨拙地研究菜谱做饭;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吐槽剧情;一起在周末的傍晚去滨江散步,吹着江风;一起去打卡网红咖啡馆和餐厅… 但无可否认的是,“做爱”成了我们生活中占据比例最大、也似乎是最重要的内容。
仿佛都在害怕一旦触及某些敏感区域,这个看似美好的同居生活就会像泡沫一样破灭,我们彼此都心照不宣地,绝口不提某些人和某些话题——比如琳,比如“爱”与“不爱”。
我们心照不宣地,用做爱代替了爱。
三十五、 重温旧梦
同居的日子里,我们有时候很疯狂,甚至毫无节制,仿佛要将彼此榨干,以此来填补内心的空虚和不安。
某个周末的晚上,妩媚洗完澡后,没有像往常一样敷面膜或者看剧,而是早早地就爬上了床,从一个大大的购物袋里掏出一堆东西,摊在床上,兴奋地催促刚冲完凉、光着膀子擦头发的我:“快来看快来看!看我今天下午去逛街都买了些什么好东西!”
我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在房间里寻找吹风机,随意地瞟了一眼床上那堆花花绿绿的东西,懒洋洋地说:“你这是打算开杂货铺吗?本来就不大的地方,都快被你买的东西堆满了。”
妩媚不满地撅起小嘴:“哼!看都不看就说我乱买!这里面可有很多是你喜欢吃的零食呢!”
我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嗯嗯嗯,我们家妩媚最乖了,妩媚真好。说吧,除了吃的,还有什么好东西孝敬老公啊?”自从那次办公室的荒唐之后,“老公”、“老婆”这两个称呼,我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轻松自然地叫出口了,虽然我知道,这对我而言,更多的是一种调情的手段,而非真心的承诺。
“当当当当!”妩媚献宝似的从购物袋最底下翻出一件还没拆封的新衬衣,举到我面前,眼睛亮晶晶地、满怀期待地看着我。那是一件颜色很正的、带着点丝光质感的明蓝色衬衣。
“哟,这颜色挺亮眼啊,款式也不错。”我随口应付着,心里却条件反射般地想起了琳曾经对蓝色的评价——轻浮。
“喜欢吗?”妩媚追问。
“喜欢,当然喜欢。”我口是心非地回答,心里却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不像从前那么迷恋蓝色了。
“我就知道老公最喜欢蓝色了!”妩媚显然对我的回答很满意,她兴致勃勃地拆开衬衣的包装,小心翼翼地取下上面用来定型的别针和塑料夹子,“你快试试看合不合身。”
“那你呢?你觉得蓝色怎么样?”我忽然有些好奇地问。
“我也喜欢啊!”妩媚毫不犹豫地回答,她抖开衬衣,仔细地帮我穿上,然后退后一步,左看看右看看,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蓝色真的很衬你,显得特别精神,特别出挑。”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伸手将她拉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问:“对了,说起来,我好像有件蓝衬衣找不到了,在你这儿吗?”
“哪件啊?你自己的东西老是乱丢。”妩媚靠在我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就是那件…”我故意凑近她的耳朵,用更低、更暧昧的声音说,“我们第一次…你垫在身子底下,后来…沾了血的那件。”
妩媚粉嫩的耳垂瞬间变得通红,她轻轻捶了我一下,娇嗔道:“早被我扔掉了!”
我伸出手臂,将她更紧地圈在怀里,一只手不老实地在她腰间最怕痒的地方轻轻挠着:“别骗人了,肯定被你偷偷藏起来了。快拿出来,让老公‘重温’一下当时的‘战况’。”
妩媚笑嘻嘻地说:“真的扔了啦!”
我说:“看来不给你上点‘手段’,你是不会老实招供的了!”放在她腰间的手指稍稍加重了力道。
妩媚最怕痒,立刻咯咯地笑作一团,在我怀里拼命挣扎扭动了几下,很快就笑得浑身发软,上气不接下气地求饶:“好啦好啦…我去找找看…你快停下…痒死我了…”
我这才松开她,故作严肃地说:“早点老老实实交代,不就少吃点苦头了?”
妩媚娇嗔地白了我一眼:“真赖皮!”她从床上爬起来,走到衣柜前,拉开最下面的那个抽屉,在里面翻找了半天,才有些不情愿地、磨磨蹭蹭地拿出了一件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蓝色衬衣,然后捧着它,重新坐回到我身边。
我接过来,展开仔细看了看,果然,在靠近第三颗纽扣的位置,能清晰地看到一小块已经变成陈旧暗红色的、如同印记般的痕迹。确实是那件承载了我们“第一次”的“染血战袍”。“被你带回家偷偷洗干净藏起来了,对不对?”
妩媚把滚烫的脸颊贴在我的胸膛上,声音闷闷的:“哼!我要是不把它带走藏好,恐怕早被你当成抹布擦地了!”
我看着手中这件衬衣,除了那块刻意保留下来的血迹之外,其他地方都被洗得干干净净,甚至熨烫得平平整整,边角都没有一丝褶皱。我能深切地感受到妩媚对这份“纪念品”的珍视和用心。心中某个角落不由得再次被触动,同时也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愧疚和无奈的叹息:“真是…造化弄人啊。我对琳掏心掏肺那么多年,她始终无动于衷;而我对妩媚,可能连对琳的十分之一用心都没有,她却这样…视若珍宝。老天爷,你还真是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妩媚似乎感受到了我情绪的微妙变化,她抬起头,那双总是水汪汪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娇羞和柔情,望着我说:“我还以为…你早就把那天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呢。你这个…得到了就不懂得珍惜的大坏蛋!”
我知道,我就是她口中说的那种坏蛋。一股浓浓的愧疚感涌上心头,我低下头,轻轻吻住了她的嘴唇,这是一个绵长而温柔的吻,不带任何情欲,只有歉意和一丝连我自己都说不清的复杂情感。
这个吻,似乎也点燃了某种开关。这一夜,我们都异常动情,仿佛要将之前所有的隔阂与试探都抛开,彻底地、毫无保留地拥有彼此。我们尝试了各种姿势,无所不用其极。
我细细地吻遍了妩媚身上每一寸敏感的肌肤,将她彻底融化成一汪春水。床单上、枕巾上,甚至我们纠缠的身体上,到处都沾染着黏腻暧昧的痕迹。
我们时而激烈如火,时而温柔缠绵。妩媚异常顺从,甚至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极力配合着我所有的要求,摆出任何我想看的姿势,甚至在我要求下,换上了一件又一件我指定(或者说,她猜测我可能会喜欢)的衣服——性感的蕾丝内衣、清纯的学生制服裙、甚至她跳舞时穿的紧身练功服…
我们的战场从柔软的大床,蔓延到冰凉的地板,从衣柜前的穿衣镜,嬉闹到书桌之上。我将妩媚那双曲线诱人的美足高高地架在自己的肩膀上,一边在她身体里冲撞,一边在她耳边低声戏谑地问:“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办公室…那次午后销魂?”
妩媚用纤细的手指轻轻点着我的胸口,早已被情欲染红的脸上带着娇嗔,喘息着娇哼:“办公室之狼!” 话音未落,她身下猛地涌出一大股湿滑的蜜液,流量之多,远超以往任何一次,几乎将我们紧密相连的部位彻底淹没。
我被她的反应刺激得更加兴奋,在她耳边用更露骨、更淫邪的语气低语:“你说…那天景瑾隔着门,有没有看清楚老公的‘宝贝’啊?这么厉害的东西,恐怕把她这个‘性冷淡’都给看得心里痒痒的了吧?”
妩媚嘤咛一声,粉拳捶打着我的胸膛,嗔骂我下流无耻,同时带着一丝醋意反唇相讥:“臭美吧你!说不定…说不定人家那位投行精英老公,比你的…还要厉害呢!” 景瑾和她的未婚夫,已经在半年前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不可能!”我被她的话激起了好胜心,仿佛要在身体的战场上证明自己才是最强的。我奋力地、更加凶狠地开始新一轮的挞伐、冲刺,直杀得妩媚丢盔弃甲,筋酥骨软,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不成调的呻吟。强烈的占有欲和某种怀旧的情绪在我心中翻腾,我忽然心血来潮,要求她找出当初在办公室里穿的那条水蓝色裙子。
妩媚喘息着说,那条裙子早就被她压箱底了,放在父母家的衣柜里,没有带到这个出租屋来。她像只八爪鱼一样紧紧地缠着我,扭动着身体,央求我别再折腾,别打断这难得的、即将到来的快感。
我却偏执地想要重温当时的场景,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恼意。我强行解开她缠绕在我脖子上的双臂,将她暂时扔在书桌上,自己则起身走到衣柜前翻找起来。没找到那条水蓝色的裙子,我索性翻出了一条她平时穿的、颜色相近的蓝色牛仔短裙作为替代品,又从鞋架上拿来了那双黑色的细高跟凉鞋,企图最大程度地还原当年那个荒唐午后的情景。
妩媚似乎有些无奈,但还是顺从地躺在书桌上,懒洋洋地看着我,说:“下次吧…下次我把它拿过来再穿给你看…”
我却等不及了,蹲下身,亲自帮她把那双黑色高跟凉鞋穿上,然后又将她抱起来,帮她换上了那条紧身的牛仔短裙。
妩媚任由我摆布,只是将脸埋在我的颈窝里,咬着我的耳朵呢喃低语,絮絮叨叨地说着刚才那一阵感觉有多好,她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要到了,都怪我忽然停下来多事,把那宝贵的感觉给弄断了。
她那带着浓重鼻音和情欲的抱怨,反而像最强效的催情剂,让我瞬间销魂。我重新将自己埋入她温热娇嫩的身体里,开始新一轮的抽送,在她耳边郑重承诺,保证这一次一定让她体验到飞上云端的极致快乐。
妩媚很快又被我带入了情欲的漩涡,口中不住发出嘤嘤呀呀的娇吟,双手紧紧抓着我的后背,忘情地扭动着腰肢,甚至主动抬高臀部迎合着我,口中含糊不清地央求着:“再…再深一点…老公…嗯…”
我拼命地想要满足她,更深地进入。无奈那条牛仔裙实在太过紧身窄小,极大地限制了她双腿打开的角度,无论我怎么调整姿势,都感觉无法完全深入,始终差了那么一点点,无法触及到最深处那个能让她彻底失控的神秘点。
“坏蛋…你这个大坏蛋!”妩媚似乎以为我是故意在捉弄她,不肯给她最后的满足,开始有些焦躁和不满起来,两只穿着黑色高跟凉鞋的脚丫在我胸前和小腹上胡乱地蹬踹着。
“裙子…裙子太窄了…”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解释道。
妩媚似乎也急了,她将双腿奋力架在旁边的电脑显示器上,用力拱起腰肢和臀部,试图自己将那条碍事的牛仔裙褪下去。这个撩人至极的姿态,瞬间将我推向了欲望的边缘。
我放慢了动作,让她得以将那条牛仔裙褪到了脚踝处。就在她重新躺平,身体彻底放松下来的瞬间,我再也无法忍耐,迫不及待地重新狠狠杀入,这一次,终于毫无阻碍地,一枪到底!
那条该死的牛仔裙还缠绕在妩媚纤细的脚踝上。她似乎想把它彻底踢掉,微微弓起身子,伸长手臂去够,却因为角度问题,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她因为弓身而绷紧的、在我眼前轻轻晃动着的、粉嫩圆润的小腿肚上。那柔韧的线条,那白皙的肌肤,那微微颤动的弧度… 竟散发出一种惊人的、难以言喻的性感魅力!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在她还未完全准备好的情况下,就控制不住地、汹涌地一泄如注。
妩媚似乎也愣住了,身体瞬间僵硬,下意识地收紧内部承受着我的爆发。等我终于从巅峰回落,瘫软在她身上时,她才反应过来,顿时羞恼交加,粉拳如同雨点般捶打在我的胸口和后背上,带着哭腔大发娇嗔:“都怪你!都怪你!下次…下次再也不穿给你看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知道这次确实是自己“发挥失常”,只能一边柔声哄着她,一边用手指耐心地、仔细地帮她弥补刚才未能达到的缺憾。
三十六、 欲海沉浮
我们相拥着走进浴室。温暖的水流冲刷着彼此汗湿的身体,却无法浇灭刚刚被点燃、甚至愈发汹涌的情欲之火。妩媚似乎意犹未尽,或者说,刚才未能抵达巅峰让她心有不甘。她拿起沐浴露,挤出丰富的泡沫,细致地涂抹在自己光滑细腻的娇躯上,然后转身面对我,用沾满泡沫的、如同凝脂般的身体,主动地、带着一丝挑衅意味地在我身上缓缓摩擦、挑逗。
被她柔软的胸脯和温热的小腹这样反复撩拨,我那刚刚平息下去的欲望,又开始缓慢而坚定地重新苏醒、抬头。当她跪在我面前,用沾着泡沫的双手轻轻握住我的分身,并试探着用嘴唇和舌尖开始舔吻时,我舒服得闷哼一声,忍不住伸手按住她的后脑勺,试图将她的头颅更深地往下压去。
妩媚却忽然停下了动作,抬起头,带着一丝抗拒和撒娇的意味说道:“不要…那里…有点脏…” 同居这段时间以来,在我的刻意引导和诱惑下,她已经克服了许多心理障碍,几乎吻遍了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唯独这最后的一点禁区,她始终不肯完全放开。
我俯下身,在她耳边用充满诱惑的、蛊惑般的语气低声许诺:“乖…就舔一下下…等下老公一定让你舒舒服服地…爽个够…”
妩媚还是有些犹豫地摇摇头,她抬手轻轻揉捏着我的硬挺,撅着小嘴,带着点委屈说:“这样…亲这里…还不够让你舒服吗?”
我又使出了屡试不爽的杀手锏,用极尽温柔缱绻的语气,柔声轻唤:“老婆最乖了…好老婆…”
妩媚的脸颊瞬间飞上两抹动人的红霞,她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低下头,先是在那个敏感的部位也涂抹上细腻的沐浴露泡沫,然后用手指极其认真仔细地帮我清洁,接着又掬起温热的清水反复冲洗干净。直到整个过程一丝不苟地完成,她才在我期待而略带强迫的目光下,认命般地闭上眼睛,将那柔软诱人的、带着沐浴露清香的嘴唇,缓缓地凑了上去。
我浑身一阵酥麻,舒服得几乎要呻吟出声。我将身体慵懒地靠在冰凉光滑的瓷砖墙壁上,微微张开双腿,尽情地享受着这前所未有的、极致的口舌服侍。我忍不住低下头,去看身下妩媚那张被水汽蒸腾得绯红动人的、只露出上半部分的俏脸,看她微蹙的眉头和紧闭的眼睫。
起初,妩媚的动作还显得有些生涩和不情愿,只是用舌尖怯生生地、小心翼翼地试探、点触。但在听到我喉咙深处发出的、越来越粗重浓厚的喘息和满足的闷哼声后,她似乎也受到了鼓舞,终于彻底放开了所有的矜持和羞涩。她不仅用柔软的唇瓣热情地包裹、吸吮,灵活的舌尖更是极尽所能地向内探索、顶弄、旋转、挑逗…
那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肉体上的快感,更有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被完全拥有和臣服的、精神上的巨大满足感。
在她的极致挑逗下,我的欲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膨胀、坚硬、滚烫,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加强大。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被动的享受,兴致勃勃、甚至带着几分狂野地拉起跪在我面前的妩媚,将她按趴在旁边那个崭新的粉蓝色浴缸边缘上,对准她身后那片早已湿润不堪、微微颤抖的娇嫩花瓣,没有任何前戏,直接就挺身攻了进去!
也许是因为浴室这个相对密闭、充满水汽和回声的环境,更能激发人原始的欲望和放纵的冲动,妩媚这一次没有像之前在办公室那样刻意压抑自己的声音。她随着我每一次的深入撞击,都发出一声声毫不掩饰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哼吟,偶尔甚至会情不自禁地娇呼出一些平时难得一闻的、直白而露骨的绮语:“啊…老公…抱紧我…” “嗯…就是那里…好舒服…” “你好厉害…感觉…要到了…” “再深一点…用力…”
这一次,在没有衣物阻碍和心理负担的情况下,我感觉自己异常持久,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妩媚的身体越绷越紧,如同拉满的弓弦。她那双诱人的、沾着水珠的雪白脚儿,在光滑的淡蓝色瓷砖地面上不安地踩踏、蹂躏,划出一道道暧昧的水痕。她的嘴里开始下意识地鼓励我,或者说,是在鼓励她自己:“快…快到了…老公…再坚持一下…嗯…再快一点…”
我腾出一只手,绕到她身前,抚摸揉捏着她那对因为充血而更加饱满挺拔、随着撞击而剧烈晃动的丰盈双乳,期望能通过这种方式刺激她,让她更快地抵达愉悦的巅峰。我甚至像哄小孩子一样,在她耳边柔声安慰:“放心…老公还能坚持很久…一定让你舒舒服服地…”
妩媚却仿佛完全没有听到我的话,又或许是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感官世界里,无法思考。她依然一遍遍地、用带着一丝哭腔的、破碎的声音急切地呼唤着我,催促着我。
虽然她口中一直说着“快到了”、“就要到了”,但时间又过去了好一会儿,久到我支撑身体的双腿都开始微微发酸、几乎快要顶不住的时候,她依然紧紧地绷着身体,仿佛始终徘徊在巅峰的边缘,却迟迟无法真正地爆发。
女人的高潮,有时候真的很难琢磨,往往是可遇而不可求。我虽然自诩在床笫之事上颇有心得,但在与妩媚这数不清次数的欢好中,能真真切切将她送上极乐巅峰的时刻,却也寥寥无几,如同夜空中稀疏的星辰。眼看着体力渐渐不支,高涨的欲望也因为长时间的运动而开始有了消退的迹象,我的目光无意中瞥见她因为趴伏姿势而高高撅起的、不住晃动着的、圆润挺翘的美臀,心中忽然灵机一动。我悄悄地将手指沾了些我们身下混合着水和沐浴露泡沫的滑腻液体,然后试探性地、轻轻地探入了她臀瓣之间那条隐秘的沟壑深处,小心翼翼地按压、揉动着那个从未被触碰过的、据说同样异常敏感的穴口。
这一招果然立竿见影!原本还在巅峰边缘苦苦挣扎、不得其门而入的妩媚,仿佛被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身体猛地一僵,随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的痉挛!她弓起背脊,发出一声高亢而满足的尖叫,似乎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神经都在极致的快感中颤抖、战栗!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内部的花径,正以一种极其规律的、强劲的频率,剧烈地收缩、绞紧、搏动!我的肉茎被这突如其来的、销魂蚀骨般的紧致包裹和吮吸,刺激得再也无法忍耐,喷射的欲望如同火山爆发般汹涌而至!同时,一股滚烫的热液,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她体内喷涌而出,淅淅沥沥地淋了我一身,续而蜿蜒流下,在浅蓝色的浴缸内壁和瓷砖地面上,汇聚成一小滩浑浊暧昧的液体。
我用力地按压着妩媚颤抖不已的腰肢和臀部,将她整个人以一种近乎折叠的、怪异的姿势更深地压向浴缸边缘。在即将射精的前一刻,我的前端似乎因为极度的充血而变得异常敏感,偶尔在深入的过程中,会触碰到她甬道深处某个极其隐秘、难以言喻的所在,似有若无,却又无比的柔软、滑嫩,仿佛是某种凝胶状的物体…
那是一种妙不可言的、从未体验过的奇特触感!它像最终的催化剂,让我瞬间一溃千里,将所有的精华尽数倾泻在她身体的最深处。在极致的快感中,我牢牢记住了这个意外发现的、能让她彻底失控的奇特姿势和敏感点。
三十七、 角色扮演游戏
半夜里,我们又不知疲倦地缠绵了一次。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快接近中午时分才终于醒来。本来想出去随便吃点Brunch,但两人都懒洋洋地不想动弹。最后还是妩媚认命地爬起来,说去厨房下碗简单的葱油拌面。临去前,我拉住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要求她:只准系那件粉色波点的小熊维尼围裙,里面什么都不穿。
妩媚红着脸轻轻捶了我一下,娇嗔道:“你真是越来越坏了!快要把人家变成小荡妇了!”
我想起阿雅那种久经风月、媚骨天成的风情,忍不住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调笑道:“就你?顶多算个刚刚开窍、初解风情的小浪花。想要修炼成真正的‘荡妇’,还得再经过老公我九九八十一难的千锤百炼才行!”
妩媚做了个鬼脸,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她又探出头来,苦着脸说:“冰箱里没有鸡蛋了,面条不卧个鸡蛋怎么好吃?你去楼下便利店帮我买几个回来呗?”想了想又补充道,“哦对了,要是看到有新鲜的草莓,顺便也买一点回来,我昨天刷到一个草莓甜品的方子想试试。”
“遵命,老婆大人!”我披上衣服准备出门,临走前看着她只系着围裙、露出大片光滑美背和浑圆臀线的诱人模样,故意板起脸,用一种夸张的语气吓唬她:“听好了,我回来的时候会按三下门铃,听到三声再开门!除此以外,不管谁按门铃都别开!万一哪个变态色魔趁我不在闯进来,把你这样那样了怎么办?” 我一边说,一边用眼神在她玲珑有致的身体上肆无忌惮地逡巡。
妩媚却挺起胸脯,故意气我似的说:“我偏要开!谁按门铃我都开!谁让你非让人家穿成这样!”
我笑着摇摇头,下了楼。在楼下24小时便利店买了鸡蛋和一小盒看起来很新鲜的奶油草莓。回到公寓门口,我按照约定,按了三下门铃。门刚一打开,我就猛地冲进去,一把将穿着小熊维尼围裙、几乎真空的妩媚抱了个满怀,同时用一种粗嘎的、刻意模仿坏人的声音大叫:“打劫!劫色!不许动!”
妩媚似乎早有准备,或者说,很喜欢玩这种角色扮演的游戏。她立刻闭上眼睛,将柔软的身体紧紧贴了上来,用一种又害怕又期待的语气说:“鬼叫什么呀!哪儿来的这么没情趣的劫匪?快点吧,我老公刚出去买东西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时间宝贵,别浪费…”
我瞪大眼睛看着她,被她这番“骚话”惊得不轻:“行啊你!果然有修炼成精的潜质!看来昨天晚上喂了你三次,还是没把你喂饱?”
妩媚推开我,拿起我手里的鸡蛋和草莓,转身走进厨房,背对着我,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抱怨:“半饥半饱吧。昨天那三顿,严格来说,只有最后浴室那次算是正餐,前面两次都只能算快餐,没尽兴。”
她的话让我脸上微微发烫,同时也让我的身体再次燥热起来。我跟着她走进厨房,看着她忙碌的背影。那件粉色波点的维尼熊围裙堪堪遮住她身体的正面,裸露出的圆润香肩、光滑细腻的美背、随着动作微微晃动的挺翘臀瓣,以及那双笔直修长的**… 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每一寸肌肤都仿佛在发光,无一不是诱人犯罪的珍品。
我仔细欣赏着她身上每一处随着动作而变化的迷人曲线,忍不住从身后抱住了她。我晃了晃刚从口袋里掏出的公寓钥匙串,钥匙扣上挂着一只胖乎乎的、笑眯眯的粉色卡通小猪玩偶。“这个钥匙扣是你什么时候换上去的?我记得原来那个是个酷酷的金属骰子啊?”
“不好看吗?你不觉得这只小猪很可爱?”妩媚一边打鸡蛋,一边问。她站直身体的时候,背后纤细的腰肢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条迷人的、深深的脊柱沟。阅女无数的家成曾经对此有过精辟评价:“有这种腰窝的女人,绝对是床上极品。”
“太幼稚了吧?粉色的猪?”我撇撇嘴,“赶紧把我的骰子还给我。昨天公司新来的那两个实习生小妹妹看到我的钥匙扣都笑话我,说我一个大男人怎么用这么少女心的东西,还建议我把这只猪送给她们呢。”
“这只小猪肚子里有个小灯泡的,捏一捏就会亮。”妩媚转过身,拿起钥匙扣在我面前演示了一下,认真地说,“我们这栋楼楼梯间晚上灯光太暗了,有时候还坏掉不亮,你晚上回来晚了可以用它照个明,很方便的。”
我不以为然:“切,用不着!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怕走夜路?”
“这只是公猪,”妩媚把钥匙塞回我手里,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容,“还有一只一模一样的母猪在我那边的钥匙串上,是一对儿的。所以,不管你喜不喜欢,都必须用!”她一边说,一边将打好的鸡蛋倒进了烧热的油锅里,发出“滋啦”一声响。
“这是什么歪理?”我明知故问。
妩媚转过头,迎着我的目光,挑了挑眉,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霸道:“没什么歪理。反正,你不用这对儿钥匙扣,以后就别想跟我睡觉!”
真没想到,这种近乎无赖的威胁居然能从一向温顺的妩媚嘴里说出来。我盯着她,看着她脸上那副既霸道又带着点小得意的可爱模样,心里某个地方软得一塌糊涂。我猛地低下头,将脑袋埋进她胸前柔软饱满的所在,闷声闷气地说:“我用!我用还不行吗!现在…现在公猪就想跟母猪睡觉!”
妩媚被我逗得咯咯直笑,推着我的脑袋:“不行不行!现在不行!母猪肚子都快饿扁了,先吃饭!”
吃完简单的葱油拌面,妩媚在水槽边洗碗,我则站在旁边,拿起一颗鲜红欲滴的草莓喂到她嘴边。
一滴红色的草莓汁不小心滴落,顺着她光滑的肌肤滑进了围裙里。我坏笑着掀开围裙的一角,低下头,用舌头将那滴带着甜香的汁液舔舐干净。
妩媚吃吃地笑着躲闪:“别闹啦…痒…”随着她的动作,围裙下那两点粉红色的蓓蕾在我脸颊边若隐若现,动人地颤抖着,诱惑着我的舌头也跟了过去。
她笑着扭动身体躲避我的骚扰,嘴里娇嗔着:“哎呀!小心我把碗摔了!跟你说别闹啦!”
我干脆放下草莓,伸出双手从后面托住她那两团柔软丰腴的玉峰,用舌尖在她敏感的蓓蕾周围轻轻打着圈。那里的皮肤极其娇嫩,如同最细腻的蚕丝薄膜。
妩媚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身体也渐渐软了下来,轻喘着说:“你…你先去冲个澡吧,我这边很快就好…”
我却忽然玩心大起,故意用一种粗鲁的语气说:“不行!老实待着!等会儿你那个死鬼老公就回来了!”
妩媚愣了一下,随即也进入了角色,眼神带着一丝挑衅地看着我说:“那你还不快跑?我老公可是很厉害的!我们公司里谁都不敢惹他呢!”
我手上加重了力道,用力揉捏着她胸前的柔软,同时故意变换了口音,用一种带着外地口音的腔调恶狠狠地说:“好不容易才摸进来!吓唬两句就想让俺走?没门儿!”
妩媚被我逗得咯咯直笑,嘴里威胁道:“你再不走,我可要喊人啦!”
我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刀架上,竟然真的伸手抽下了一把水果刀,然后猛地转身,将冰凉的刀背架在了她雪白细腻的脖颈上,恶狠狠地低吼:“你敢吱一声试试!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捅死你!”
妩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里闪过一丝真实的惊慌,小声说:“喂…别玩这个…这刀是真的还是假的?小心割到啊…”锋利的刀刃带来的冰凉触感刺激得她脖颈上瞬间浮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我故意瞪圆了眼睛,喝道:“谁他妈跟你玩?!老子是亡命徒!冒着把牢底坐穿的风险,是来跟你闹着玩的吗?!”
妩媚怔怔地看着我,似乎被我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怯生生地、带着颤音嗫嚅着问:“那…那你…你想怎么样?”
“老子想…强奸你!”
我扮演着破门而入的凶恶歹徒,将她按在了冰凉的洗碗池边沿上,掀起她的小熊维尼围裙,然后狠狠地进入。
妩媚显然很懂我的心思,立刻心领神会地开始“表演”。她拼命地挣扎、扭动,嘴里哭喊着、咒骂着“流氓”、“色狼”、“放开我”。
我则用力压制着她的反抗,一边在她身体里穷凶极恶地抽插,一边看着她那双赤裸的、诱人的小脚在空中徒劳地乱蹬乱晃,嘴里还配合着剧情,用粗俗的语言调戏她:“穿成这样在家勾引谁呢?!就不怕遇到我这种闯空门的好色之徒吗?!”
妩媚一边发出压抑的哼哼唧唧的呻吟,一边断断续续地回答:“是…是我老公…非要我这么穿的…他…他是个大变态!大色狼!”
我故意更加用力地、一次次深深地刺入她身体的最深处,同时伸出一只手,粗暴地揉捏着她胸前那对随着撞击而剧烈晃动的丰腴玉峰,嘴里继续说着平时绝对不会出口的污言秽语:“你这腰细得跟杨柳似的,怎么这对奶子却这么大?嗯?是不是被你那变态老公天天揉大的?!”
妩媚似乎被我的话刺激到了,娇喘着反驳:“我…我以前学过跳舞的…身材当然好!你…你别碰我!脏手拿开!”她胸前那两点迷人的粉红色蓓蕾,因为充血和刺激,变得更加挺立、硬翘。
尽管她非常投入地配合着我的“演出”,但我总觉得还不够真实,不够刺激。于是,我将另一只手也探到了她身下泥泞的花溪之中,用拇指粗暴地、用力地揉按着那粒早已肿胀不堪、极其敏感的小小嫩豆,同时趁机问出那些我一直好奇却从未问出口的、带着羞辱意味的话:“你平时…自己在家的时候,是不是也经常这样玩?嗯?不然这小东西怎么会这么红?这么敏感?!”
妩媚显然承受不住这种直接而强烈的刺激,身体如同被电击般剧烈地扭动起来,口中发出的呻吟也变成了带着哭腔的哀求:“我才没有…啊…轻点…轻点啊!痛!好痛…嗯…不玩了!我不玩了!”
我却故意用力拗住她的手臂,将她更牢固地控制在身下,恶狠狠地说:“老子又不是你那个没用的老公!谁他妈跟你怜香惜玉!给老子乖乖地受着!要是再敢反抗,惹火了老子,等会儿就先奸后杀,让你死都死不痛快!”
妩媚似乎真的被我的凶狠吓到了,脸上露出惊恐而无助的表情,眼圈都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幽怨又恐惧地盯着我,那副楚楚可怜、任人宰割的模样,反而更加激发了我内心深处施虐的欲望。
我感觉自己彻底进入了“强奸犯”的角色,兴致勃勃,甚至带着一丝真实的、施虐的快感。身下的抽送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猛,疾风骤雨一般,毫不怜惜。
妩媚不知道是不是被我这种近乎疯狂的状态所感染,还是真的被这种禁忌的游戏所刺激,她也开始急促地喘息起来,身体内部变得更加湿滑,仿佛有源源不断的蜜液被我从深处带出。洗碗池里原本积存的、用来浸泡碗碟的清水,在我们身体的搅动下,渐渐变得浑浊不堪。
也许是因为昨夜过度的狂欢透支了体力,今天的我反而异常持久。妩媚渐渐有些承受不住这般猛烈的撞击,开始发出娇娇怯怯的、带着哭腔的呻吟,原本用力推拒我的双臂,不知何时已经无力地环绕上了我的脖子。
我故意停下动作,用一种充满猥亵意味的语气嘲讽她:“哟?怎么回事啊?刚才不是还拼命反抗吗?怎么现在反倒主动抱上来了?难道你喜欢被强暴的感觉?”
妩媚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泪水和汗水,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将脸埋在我的肩膀上,依然紧紧地、依赖地搂抱着我,仿佛我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看着她这副既屈辱又沉溺的矛盾模样,我的征服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我将她从狭窄局促的洗碗池边抱起,转身将她平放在旁边宽敞的料理台面上,继续这场以“强奸”为名的、疯狂的性爱游戏。这一次,没有了水槽边缘的阻碍,我可以更深、更彻底地占有她。在更加猛烈的撞击和刻意粗暴的揉捏下,我终于再次将她送上了极致欢愉的巅峰。
在她身体剧烈颤抖、高潮迭起的时刻,我也感觉到了汹涌的射意迫在眉睫。但我却故意停顿了一下,在她耳边用一种戏谑的、仿佛事不关己的语气问:“喂,今天…是安全期吗?”
妩媚早已被情欲冲昏了头脑,满面潮红,眼神迷离如同蒙着水雾,她似乎根本没听清我在问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带着哭腔反驳道:“哪…哪有你这么斯文的…色魔…一点都…不像…” 她的手脚却本能地更加收紧,缠绕着我,没有丝毫放松的迹象。
她这句含糊不清的反驳和身体诚实的反应,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引爆了我。我低吼一声,不再有任何顾忌,狠狠地、尽根刺入,在她极度湿滑、不断收缩绞紧的甬道深处,酣畅淋漓地喷射而出。
……
事后,我们互相依偎着冲洗干净身体,然后回到床上。
妩媚像一摊烂泥般瘫软在我怀里,脸上兀自残留着高潮后的红晕和迷离,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她犹自沉浸在刚才那场禁忌游戏中,用慵懒而满足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在我耳边不住地呢喃:“嗯…真好…刚才真的太刺激了…你居然能想到这么玩…真想…真想再来一次…”
我被她榨取得浑身乏力,早已是强弩之末,连手指头都不想再动一下。我搂着她柔软温热的身体,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还来?我的姑奶奶,你这简直是如狼似虎啊!照你这么个榨法,恐怕用不了十年二十年,我就得提前‘退休’、彻底不举了!到时候,你可别后悔,嫌弃你老公没用哦。”
妩媚迷迷糊糊地在我怀里蹭了蹭,用梦呓般的声音嘟囔着:“十年…二十年…哪能有那么久啊…” 她的声音顿了顿,忽然变得异常清晰,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卑微的恳求,“我不敢奢求那么多…我只要…只要三年…你能像现在这样对我好,陪在我身边…三年就够了…我这辈子…也就知足了…”
说完这句话,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脸上的迷离和满足瞬间褪去,猛地睁开眼睛,定定地望着我,眼神复杂。
我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愕然地看着她,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蛰了一下,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窜而上,让我毛骨悚然。
某种不祥的预兆,就在这极致的欢愉和温存之后,冷不防地、悄无声息地蹦了出来,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吐着冰冷的信子。
三十八、 无药可救
“三年之约”如同一个脆弱的泡影,还没来得及真正沉淀,就被现实无情地戳破了。同居后不到半年,我们之间就爆发了两次剧烈的风波。
一次是妩媚在我那辆二手宝马的副驾驶储物格里,发现了一条明显不属于她的、性感到极致的黑色蕾丝丁字裤。(我至今也搞不清那到底是玲玲、阿雅,还是周涵谁不小心落下的。)
我当时心头一紧,以为这段关系又得玩完。但出乎意料的是,妩媚这次没有像上次那样歇斯底里地爆发,她只是沉默着,把那条内裤扔进了垃圾桶,然后跟我冷战了好几天,整个人都像结了一层冰,对我不闻不问。那种压抑的沉默,比激烈的争吵更让我感到窒息。
另一次则更加直接和难堪。周涵(那个策展人)打电话说要来我家,帮我看看新写的一篇稿子,顺便参观一下我这个被妩媚精心打理过的“爱巢”。结果,孤男寡女,几杯红酒下肚,气氛就变得暧昧不清。我们从客厅沙发纠缠到卧室的大床上,正进行到关键时刻,门锁忽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提前下班回家的妩媚,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推门而入,将我们捉奸在床!
那一刻,妩媚彻底疯了。她像一头受伤的母狮,尖叫着扑上来撕打我和周涵,嘴里语无伦次地哭喊着:“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在外面鬼混!我一直都忍着!可是你为什么要带她回来?!你为什么要用我们的床?!这是我们的家!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甚至扬言要去周涵工作的艺术机构闹,要去告诉周涵那个据说在政府部门身居高位的丈夫!
面对她的失控,我也被激怒了,口不择言地威胁她:“你要是敢去找他们任何一个,我们就彻底完了!你信不信?!”
也许,在那一刻,妩媚终于彻底明白,我就是这样一个自私、凉薄、无药可救的混蛋。风暴过后,一片狼藉之中,我们居然… 还是没有分开。她像一个失去了所有筹码的赌徒,卑微地、没志气地继续留在我身边,迷恋着我偶尔施舍的那一点点虚假的温柔和激情。而我,则心安理得、甚至可以说是恬不知耻地,继续享受着她那年轻迷人的肉体和无微不至的照顾。
我知道,这对她来说极度不公平。但这世道,这感情,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可言。至少,老天爷对我,似乎总是格外“宽容”。
三十九、 古风绮梦
妩媚其实是个电脑高手,比我这个半吊子互联网从业者强多了。某个周末下午,她闲着无聊,竟然把我电脑里那些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加密文件夹全都破解了!她坐在电脑前,看着里面那些我和家成他们互相“交流学习”的、胡编乱造的露骨小说和性幻想记录,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
我走过去一看,顿时老脸一红。那些所谓的“文学作品”,粗俗不堪,想象力匮乏,现在看来简直是幼稚可笑。我嘴硬道:“很好笑吗?食色性也,这都是人性的真实反映,是艺术创作!”
妩媚抹着笑出来的眼泪,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没、没有…不敢笑话我们‘蓝衬衣’大才子的鸿篇巨著…只是…只是没想到…这里面怎么连景瑾的名字都有啊?哈哈哈…”
我很少在妩媚面前感到真正的尴尬和脸红,这绝对算一次。在我们那几个狐朋狗友私下交流的“作品”里,为了追求所谓的“真实感”和“刺激”,我们曾经约定,其中一个系列的女主角,都用身边认识的、并且有那么点想法的女性真名。像景瑾这样公认的、带着点高冷气质的职场辣妈美人,自然是难逃我们几个猥琐男意淫的“魔爪”。
妩媚抱着膝盖,笑嘻嘻地看着我,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写得还挺…细节生动的嘛。要不…我帮你备份一份,发给景瑾也欣赏欣赏?”
我没好气地说:“行啊!在她找人砍死我之前,我先把你灭口!”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也为了证明我不是唯一干这种龌龊事的人,我立刻打开浏览器,帮她搜索了一些当时在小圈子里流传的网络色情文学网站和论坛(比如海棠、POPO等),想让她知道,这世界比她想象的要“丰富多彩”得多。
妩媚果然被那些更加露骨、更加花样百出的文字吸引了,兴致勃勃地看了一下午。她甚至还煞有介事地问我,那些网站上有没有哪篇是我写的“大作”。
我看她似乎并没有对这些内容表现出太大的反感或震惊,反而看得津津有味,脑子一热,就随手指向当时某个网站首页推荐榜上的一篇人气很高的、文笔尚可的古风情色小说,吹嘘道:“喏,这篇就是你老公我的得意之作!怎么样?随便写写,也是出类拔萃,大神级别的吧?”
妩媚立刻星星眼地连连点头,语气里充满了崇拜:“哇!真的吗?我就说嘛!大才子就是大才子,写什么都这么厉害!小女子一定好好拜读学习!”她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忽然指着屏幕上的某个词语,好奇地问我:“老公,这个‘花心’…是什么意思啊?”
我说:“哦,这是一种文学上的比喻手法,是古人用来代指女性身体上某个…嗯…比较私密的部位。”
妩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往下看。看着看着,又指着另一个地方问:“那这个呢?‘玉蛤’?听起来像吃的…还有这个‘阴精’,真的有这种东西吗?感觉好玄幻啊…还有还有,为什么女的高潮要叫‘丢’啊?丢什么了?”
她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不断地发问,每一个问题都直白得让我头大如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开始深深地后悔,刚才为什么要嘴贱跟她坦白这些,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只能硬着头皮跟她解释,说这些都是古代小说的写法,借鉴了中医和道家的某些说法,不一定完全符合现代科学,什么《金瓶梅》、《玉蒲团》里都这么写,不信可以自己去看…
结果,那天晚上的性爱,妩媚竟然现学现卖。正当情到浓时,她忽然模仿着那些古风小说里的腔调,眼神迷离,娇滴滴地叫了一声:“夫君…妾身…妾身快要‘丢’了!”
那一刻,我差点没笑场,也差点直接萎了。结果自然是,她根本没“丢”,我却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搞得哭笑不得,草草了事,一泄如注。
时光飞逝,又是一年我的生日。妩媚提前订了外滩一家视野很好的景观餐厅,陪我吃饭。
席间,我的手机响个不停。除了家成等几个哥们儿发来的插科打诨的祝福微信,大部分都是各种莺莺燕燕的暧昧信息和电话邀约。我故意当着妩媚的面,肆无忌惮地跟她们调笑着,回复着露骨的表情包,享受着这种被众多异性追捧的虚荣感,心里却在一点点地下沉:这么晚了,还是没有等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没有等到那个我最想听到的声音。
琳…她大概,是真的已经结婚了吧?和那个电视台主持人许东?
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苦涩,如同潮水般慢慢将我淹没。
吃完饭,我意兴阑珊,随口问妩媚:“接下来去哪儿?去蹦迪?还是找个KTV唱歌?或者去阿雅的酒吧坐坐?听说她最近请了个新的驻唱歌手,唱情歌特别有味道。”
或许是看出了我情绪不高,兴致缺缺,妩媚想了想,柔声说:“天气有点冷了,要不…我们早点回家吧?”
我立刻点了点头,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疲倦感。
回家的路上,妩媚开车,我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脑子里却乱糟糟的。“既然已经嫁为人妇,开始了她那‘从一而终’的新生活,那她肯定不会再记得我的生日了吧?那个持续了多年的、心照不宣的生日约定,大概…也就到此为止了。也许,这辈子…我们都不会再见面了…”
想到这里,一阵尖锐的刺痛掠过心头,但很快,又被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所取代。
回到家,冲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发现客厅里竟然一片漆黑,只有窗外远处霓虹灯的光芒隐约透进来。我心里有些奇怪,叫了两声:“妩媚?妩媚?搞什么鬼?停电了吗?”
卧室里传来了妩媚带着笑意的、娇媚的声音:“我在这里呀,快来找我。”
我疑惑地推开卧室的门,不由得瞬间呆住了。卧室里也没有开灯,只有床头柜上,点着两支散发着幽香的、造型古典的红色蜡烛。摇曳的烛光将整个房间映照得一片暧昧的暖红色。床上,那张我熟悉的欧式大床上,竟然挂起了朦胧的、带着流苏的纱帐!而纱帐之中,斜倚着一个身穿精致刺绣、如同古代仕女般的缎衣美人!她长发松松地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脸上带着慵懒而妩媚的笑容,一双明眸在烛光下流盼生辉,巧笑倩兮,不是妩媚又是谁!
那一刹那,我恍惚间真的产生了一种时空错乱、仿佛穿越回古代的梦幻感觉。
我掀开纱帐,坐到床边,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精心装扮过的妩媚,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光滑的脸颊,笑道:“你这个小妖精,花样还真不少!这是玩哪一出呢?”
妩媚笑靥如花,顺势依偎进我怀里,用一种刻意模仿古风的、娇滴滴的语气说:“郎君~ 喜欢奴家这身打扮吗?”
“喜欢!太喜欢了!”我由衷地赞叹,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件做工精细、绣着繁复花鸟图案的粉色缎面上衣上,“这套衣服…哪里弄来的?看着可不像淘宝货。” 我一边说,一边好奇地从她胸前微敞的衣襟往里看去,惊喜地发现,她里面竟然只穿了一件水绿色的、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真丝肚兜儿!
妩媚轻轻推开我,翻了个身,换了一个更加慵懒撩人的侧卧姿势,更显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这是我请我二姨帮忙做的。她以前在苏州一家专门做苏绣戏服的厂里工作过,手艺可好了。我跟她说我是公司年会表演要用的,她才肯帮我赶工做出来。好看吗?”
“何止是好看!简直是美若天仙!” 我看着眼前这个活色生香的“古典美人”,心中充满了惊艳。我一直对古代的服饰和美人有一种特别的迷恋和幻想,甚至还为此写过一系列现在看来极其幼稚的意淫小说,却从未想过,有一天,妩媚竟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让我真真切切地领略了一回“古风绮梦”。
“谁美若天仙呀?”妩媚眨着眼睛,俏皮地问。
“当然是我的妩媚小娘子啦!”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话里的玄虚。
“不对不对,”妩媚伸出手指摇了摇,“现在我们是在‘古代’哦,你应该叫我…娘子。”
我被她这副娇憨顽皮的样子逗笑了,顺着她的话说道:“好好好,娘子~ 那今晚…算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吗?” 这句话刚一说出口,我就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真是口不择言!得意忘形!
妩媚的身体明显轻轻一震,她猛地转过身,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里面闪烁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混合着惊喜、期待和某种脆弱的光芒。她嘤咛一声,忽然坐起身来,伸出双臂,紧紧地从背后拦腰抱住了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刚才说什么?”
“呃…我说…我说你今天打扮得像仙女下凡一样漂亮啊!”我心里一慌,赶紧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不是这一句!”妩媚固执地摇摇头,手臂收得更紧,将脸贴在我的后背上,声音闷闷的,“是最后…最后那一句…”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可不能浪费这良辰美景!”我不敢再继续这个危险的话题,连忙转过身,将她重新压倒在床上,开始上下其手,试图用最直接、最原始的方式,将她重新带入情欲的漩涡,让她无暇再思考其他。
妩媚在我身下轻轻叹息了一声,放弃了追问。她伸出双臂,重新搂住了我的脖子,将脸颊贴在我的胸膛上,用一种近乎幽怨的、低不可闻的声音,幽幽地说:“放心吧…我不会逼你跟我结婚的。我只要…你刚才答应我的那三年…好好地陪着我,就像现在这样…只要能拥有这三年,我这辈子…就算没有白活,就算…幸福了…”
听着她这番近乎卑微的祈求,想到她为了给我一个生日惊喜而煞费苦心做的种种准备,想到她这大半年来默默的付出和隐忍… 我的心,忽然被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的情感击中了。那是一种混合着愧疚、怜惜、感动,甚至还有一丝…认命的情绪。“算了…” 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地从心底冒了出来,“这辈子…就跟这个傻得可爱又让人心疼的小妖精…结婚过日子吧…”
四十、 近在咫尺的幸福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在我即将做出某种决定,或者以为生活将要步入正轨的时候,跟我开一个残酷的玩笑。
就在我心头那个“结婚”的念头刚刚冒出来,还没来得及细想,甚至还没来得及对怀里的妩媚做出任何表示的时候,我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却偏偏不合时宜地、尖锐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满室的旖旎和温情。
妩媚在我怀里动了动,伸手拉了拉我的胳膊,示意我不要理会。
但我犹豫了一下,看着屏幕上那个执着亮起的来电显示,最终还是轻轻推开了她,翻身下床,从丢在椅子上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只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那个号码,我的心脏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瞬间狂跳了起来!是那个我早已烂熟于心、却又刻意不去触碰的号码!是那个魂牵梦绕、让我痛苦挣扎了这么多年的名字——是琳!
我的手指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凑到耳边,用一种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带着明显颤音的声音,“喂”了一下。
电话那头,传来了琳略显沙哑、带着一丝疲惫和某种难以言喻情绪的、幽幽的声音:“米田…你现在…能出来一下吗?”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瞥向床上。纱帐和烛光勾勒出妩媚玲珑的剪影,她正侧着身,默默地凝视着我,眼神复杂难辨。
“去…去哪里?” 我听到自己脱口而出地问道,声音干涩。
“还是…老地方吧。”琳的声音顿了顿,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语气里带着一丝决绝,“你什么时候过来都行…今晚,我都会在那里等你。”
琳…她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过话!这完全不像她平日里冷静自持的样子!我瞬间呆若木鸡,脑子里一片混乱,还想再问些什么,但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忙音。
“她…她出什么事了?” 我心里猛地一紧,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我。我几乎是立刻就开始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身后传来妩媚带着明显颤抖的声音:“你…你要出去?”
“对不起…” 这是我第一次,对她清晰地说出这三个字。
“是…是琳打来的?”妩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的确认。
“嗯。”我不敢回头看她,只是加快了穿衣服的动作,胡乱地套上裤子和衬衫,抓起手机和钱包,然后几乎是逃也似地推开卧室门,冲了出去,连再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
我又一次坐在了武康路那家熟悉的咖啡馆里,坐在了那个我们曾经共同拥有无数回忆的靠窗位置。琳已经在了,她面前放着一瓶几乎已经空了一半的红酒,还有一个同样斟满了深红色液体的酒杯。她的脸颊因为酒精的作用而泛着不正常的、艳丽的潮红,眼神迷离,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颓废而破碎的美感。
我刚一坐下,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郁酒气。我拿起桌上的红酒瓶看了看酒标和剩余的量,心中充满了震惊和担忧:“琳!你怎么喝这么多?!你疯了吗?!你会醉死的!” 我清楚地记得,她以前可是连半杯啤酒都承受不住的!
“醉…就醉吧…”琳抬起迷蒙的眼,看了我一眼,声音含糊不清,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懒散。
“到底出什么事了?!”我急切地追问,心里充满了各种不好的猜测。
“……”琳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杯中的红酒,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是不是…是不是那个许东欺负你了?还是你们吵架了?”我急得几乎要站起来,浑身燥热。
琳终于慢慢抬起头,将目光聚焦在我的脸上,那眼神复杂得让我无法解读,有痛苦,有怨恨,有委屈,还有一种…我从未在她眼中见过的绝望。她就这样定定地、沉默地注视着我。
我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也只能呆呆地看着她。这个我爱了这么多年、觉得永远都那么美好、那么遥不可及的女孩子,此刻却像一件摔碎了的、无比珍贵的瓷器,美得惊心动魄,却又让人心痛欲裂。
“你…”琳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厉害,“你跟那个…李佳…同居了?”
我心中猛地一沉,竟然生出了一丝做贼心虚般的怯意,下意识地反问:“你…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家成!今天下午!他告诉我的!”琳的语气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她咬着牙,几乎是恶狠狠地说出这几个字。
我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如此充满恨意的表情,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嗫嚅着说:“嗯…是…那…怎么了?”
琳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忽然,她像是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崩溃,猛地低下头,双手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那哭声压抑而绝望,撕心裂肺:“那你还给我!你把我失去的东西还给我!”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崩溃吓得手足无措,慌忙起身坐到她身边,手忙脚乱地想要安慰她:“琳!你别哭…别哭啊…你要我还什么?我都还给你…” 眼角的余光瞥见周围的客人和服务生都向我们投来了好奇和探究的目光。
“还我!还我那次被你拿走的东西!还我那个醉得不省人事、被你趁虚而入的夜晚!”琳猛地抬起头,满脸泪痕,双眼通红地瞪着我,双手用力捶打着桌面,浑身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如同被重锤击中,瞬间一片空白,冷汗涔涔而下,身体里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你…原来…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我若不知道!你是不是就打算瞒我一辈子?!是不是?!”琳的声音凄厉而绝望。
“我…我那天…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在她如此直白而痛苦的指控面前,任何的道歉和辩解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那么虚伪可耻。
琳哭得几乎要抽搐过去。我心疼得无以复加,只能笨拙地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语无伦次地安抚着:“不哭了…琳…不哭了…都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你要我怎么样都行…就算你现在让我去死…我也绝无二话…”
我的心痛得像是要碎裂开来,巨大的悔恨和愧疚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宁愿承受任何代价,也不愿让她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我竟然…竟然让我深爱了这么多年的琳,如此伤心欲绝。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嗯?!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那样做?!”琳抬起泪眼婆娑的娇容,用力捶打着我的胸膛,质问道。
“因为我爱你!琳!因为我爱你啊!” 在这一刻,压抑在心底多年的那三个字,终于冲口而出。说出来的瞬间,我感觉自己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如释重负。
“爱我?!”琳停止了哭泣,只是用那双红肿的、带着无尽悲伤和控诉的眼睛凝视着我,“那你现在呢?现在不爱了是不是?!”
“爱!我当然爱!我一直都深深地爱着你!从来没有变过!”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眼前一片温热模糊,那个我心中最美丽、最珍贵的琳的影像,在泪水中摇曳、破碎。
“那你为什么要跟别人同居?!嗯?!既然你爱我,那你为什么要跟那个女人住在一起?!”琳的声音依旧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地质问着。
“因为…因为我以为…你不爱我…” 我无力地垂下头,声音嘶哑地回答。
“你傻!你真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琳的粉拳再次雨点般落在我的胸膛上,这一次,却不再是愤怒的捶打,而是带着无尽的委屈和心碎。她娇小的身子无力地倚靠在我的怀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我…我傻?”我茫然地重复着。
“我如果不爱你…”琳的声音哽咽着,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从她眼中涌出,滑过苍白的脸颊,“我如果不爱你,那次…那次在你扶我回房间后,我会默许你做那些事情吗?!我如果不爱你,事后我会选择沉默,不去报警,不去告诉任何人吗?!我如果不爱你,这么多年来,无论你身边有多少莺莺燕燕,我为什么每年你的生日,都会想方设法出现在你面前?!嗯?!”
巨大的、难以置信的喜悦和幸福感,如同火山爆发般从我心底汹涌而出,瞬间将我淹没!我又惊又喜,声音都因为激动而颤抖起来:“那…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你只见我几次面?为什么上次…上次你还说…你想答应那个许东的求婚?!”
“因为你幼稚!因为你花心!因为你就像你喜欢的那个蓝色一样,看起来光鲜亮丽,骨子里却那么轻浮不定!”琳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我,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失望,“我想等你长大,等你成熟,等你看清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拒绝了身边那么多优秀的追求者,甚至明确拒绝了三个条件都比你好很多的男人的求婚,都是因为心里还放不下你,都想着再给你一点时间!上次我故意说要答应许东,就是想刺激你一下,希望你能快一点清醒过来,快一点成熟起来!我那么早就跟你说过我的爱情观,后来又一再提醒你:一旦开始了,就要从一而终!我以为…我以为我们之间早就有默契了!我以为就算我们没有说破,你也应该明白我的心意!可是你呢?!你把我们之间所有的过往,所有的约定,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你竟然…你竟然跑去跟别的女人同居了!”琳的声音里充满了痛心疾首的控诉和无尽的失望。
我彻底呆若木鸡,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巨大的信息量和颠覆性的真相,让我完全无法思考。
原来…原来幸福一直离我那么的近,近到触手可及。
原来…我和琳的爱情,并不是从未开始,而是在我很早很早以前,在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已经开始了… 只是被我的自卑、怯懦、猜忌和愚蠢,硬生生地蹉跎了这么多年,甚至…差点彻底断送。
四十一、 离开
和琳在咖啡馆里,在泪水、拥抱和迟来的告白中,度过了那个情绪如同过山车般跌宕起伏的夜晚。第二天一早,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和某种尘埃落定的决心,我回到了那个我和妩媚同居了近一年的出租屋。
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了妩媚。她没有去上班,身上还穿着昨晚那身精心准备的、如同画中人般的粉色刺绣缎衣。她没有化妆,头发也只是随意地挽着,有些凌乱。她就那样呆呆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神空洞地望着某处,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憔悴和疲惫。只有嘴唇上,昨夜为了配合那身古典装扮而涂抹的、艳丽的复古红唇膏,依然顽固地残留着,与她此刻苍白失神的脸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我尽量不去看她,先走到靠墙的书桌边,将桌面上散落的几份属于我的文件和存着工作资料的U盘收进随身的公文包里。然后,我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卧室,拉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
妩媚像个没有实体的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跟了进来,斜斜地倚在卧室的门框上,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地问:“你…要走了?”
我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回答。我继续将衣柜里属于我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塞进行李箱。当看到其中几件都是这大半年来妩媚为我精心挑选的、各种不同材质和款式的蓝色衬衣时,我的动作顿了一下,将它们重新拿了出来,随手放在了床上。
妩媚看着我的动作,又轻声问了一句:“这几件…你不带走吗?”
我说:“不了。” 本想再说句什么委婉的话,比如“颜色不适合我了”或者“太多了带不走”,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我环顾了一下这个曾经充满了我和她缠绵痕迹的卧室,确认再没有什么属于我的、必须带走的东西了,便“咔哒”一声锁上了行李箱。我拉着箱子,从倚在门边的她身旁走过,尽量避免任何眼神或肢体的接触。走到客厅,拿起放在玄关柜上的公文包,正要伸手去开门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了妩媚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叫喊:“等等!”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停下脚步,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她。
妩媚快步走到我面前,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语气却带着明显的慌乱和祈求:“你…你等我一下下,就一下下,很快就好。”说完,不等我回答,就转身飞快地跑进了厨房。
我站在门口,听着厨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几分钟,还不见她出来。心里渐渐升起一股不耐烦的情绪,夹杂着想要尽快逃离这个地方的迫切感。我皱着眉头,对着厨房的方向扬声说道:“我赶时间,先走了。”
话音刚落,妩媚就端着一只小碗,急匆匆地从厨房里跑了出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好了好了!你看,很快的!你早上肯定还没吃东西吧?我刚热了牛奶,卧了两个鸡蛋,你喝完这碗再走,好不好?”
我看着她手中那只冒着热气的、熟悉的青花瓷碗,看着她因为跑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眼眶,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感动,只有一种想要立刻挣脱的烦躁。在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还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照顾和温柔?我摇摇头,语气冷淡而坚决:“不了,我不饿。还要赶回公司处理点事情,到时候叫外卖就行。”说完,我不再看她,转身就去拉门把手。
妩媚却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语气急切地恳求:“就喝一碗牛奶而已,能耽误你多少时间呢?你胃不好,早上总是不吃东西怎么行…”
我不想再和她有任何一丝一毫的纠缠,手臂用力一挣,想要甩开她的手。只听妩媚“啊”地轻呼了一声,紧接着,是瓷碗坠落在坚硬的地砖上发出的、清脆刺耳的碎裂声!
我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只见那只青花瓷碗已经摔得粉碎,温热的牛奶泼洒了一地,乳白色的液体迅速蔓延开来,两只刚刚剥好壳、还带着热气的溏心熟鸡蛋,也从碗里滚落出来,在地上滚出了老远,沾满了灰尘。
妩媚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失魂落魄地蹲下身去,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开始一片一片地捡拾那些锋利的碎瓷片。
看着她孤单而绝望的背影,我的心中掠过一丝不忍和歉意。但理智告诉我,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心软,千万不能婆婆妈妈,否则只会更加纠缠不清。于是,我狠下心,不再犹豫,猛地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一路下到楼下,我并没有听到身后传来追赶的脚步声或哭喊声。不知为何,站在阳光明媚、车水马龙的街头,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轻松,反而心里空落落的。我在原地站着发了一会儿呆,鬼使神差地,又转身上了楼。我没有敲门,只是在虚掩的房门外,悄悄地探头朝里面望去。
只见妩媚依然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机械地、缓慢地捡拾着那些早已捡不干净的碎瓷片。她的手指,已经被锋利的碎片割破了好几处,渗出的鲜血染红了白皙的指尖,甚至滴落在乳白色的牛奶渍里,显得格外刺眼。但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浑浑噩噩,仿若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看到这一幕,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冲进屋去,夺下她手中的碎片,抱住她,安慰她。但最终,我还是死死地攥紧了拳头,强迫自己转过身,用最快的速度逃离了那栋楼。因为我知道,如果那一步我重新踏了进去,那么,我可能就真的…永远也无法离开了。
四十二、 爱人,不见了
和琳复合后,我立刻休了年假。我们飞去了马尔代夫,在那个水清沙幼、远离尘嚣的人间天堂,住了大半个月。
那段日子,简单而纯粹,美好得像一场不真实的梦。我们每天手牵着手,在沙滩上看日出日落,在椰林树影下吹着海风散步,在星空下依偎着聊天,或者只是安静地待在一起,什么也不做,就已觉得无比满足。我们弥补着多年来错失的时光,尽情地享受着失而复得的爱情。那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
但美好的事物,似乎总是短暂得如同烟花。回到上海后的第三天,琳说要回家去拿些东西。从家里回来之后,她整个人就变得有些不对劲,虽然依然对我温柔体贴,甚至在身体的缠绵上更加热情投入,但我能明显感觉到她眉宇间隐藏着的、挥之不去的忧虑和心事重重。
我一次次地追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琳却总是欲言又止,含糊其辞地敷衍过去,只说没什么,让我不要多想。
她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觉得不踏实,一种不祥的预感始终萦绕在心头,让我惶惶不安。
这样的状态又持续了将近一个月。某个晚上,当我们相拥着躺在床上时,琳忽然异常平静地对我说,她决定要走了,要去新加坡投奔她表哥,帮他打理在那边新开的分公司。而且,是长期的,也许… 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将我瞬间击垮!我感觉自己几乎要虚脱了,无法呼吸。我抓住她的手臂,追问她这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原因,我不相信仅仅是为了工作,她就要放弃我们好不容易才重新开始的感情。
琳却异常坚持,只是反复强调:“真的,米田,就是这个原因。其实我早就想换个环境了,去国外发展一直是我的一个想法。”
我彻底崩溃了,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在她面前流下了软弱的眼泪。我抱着她,苦苦哀求她不要走,告诉她,如果她这一走,我就真的完了,这辈子就彻底完蛋了。
琳温柔地吻去我的眼泪,眼神里充满了怜惜和一种我当时无法理解的决绝。她一遍遍地叮嘱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将来遇到什么挫折,都绝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颓废、那样放纵自己,否则,她会非常非常伤心。
送她去浦东机场的那天,天气阴沉。在离飞机起飞还有半小时的时候,在人来人往、充斥着离愁别绪的候机大厅里,琳忽然拉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用一种异常平静、却又字字诛心的语气对我说:“米田,你知道吗?其实…李佳她非常非常爱你。你离开她的那天,她一个人在家里…割腕自杀了。如果不是因为门没有关好,恰好被楼上的邻居路过发现,及时把她送去医院抢救,她可能…早就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炸弹!
琳顿了顿,似乎不忍看我震惊和痛苦的表情,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她受了很重的打击,精神状态一直很不好。你应该…好好珍惜她。我听说…她现在,还一个人住在你们曾经一起住过的那个小房子里,等你回去。”
巨大的震惊、愤怒、以及被背叛的屈辱感瞬间将我淹没!我猛地甩开她的手,如同被激怒的野兽般咆哮起来:“珍惜她?!琳!你真是太伟大了!太无私了!原来我们的爱情,在你眼里,竟然连一点点幼稚的同情和怜悯都抵不过?!你竟然可以如此轻易地,就把我当成一件安慰品,一个补偿物,推给另外一个女人?!这就是你所谓的‘从一而终’?!这就是我们年少时的约定?!我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这辈子都不会!你也休想我会听从你那可笑又残忍的安排!”
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泪终于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但她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毅然转过身,在眼泪彻底滑落脸颊之前,快步走进了安检通道,消失在人群之中。
巨大的引擎轰鸣声中,飞机腾空而起,带着我的爱人,飞向了遥远的天际。
我独自站在空旷的落地窗前,看着那架飞机变成一个小小的白点,最终消失在灰色的云层里。一种前所未有的、彻底的绝望和空虚,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将我彻底淹没。
我忽然痛苦地意识到,我这一生,原本是可以拥有幸福的。只是,那唾手可得的幸福,最终还是被我自己,用那些年的自卑、怯懦、放纵和该死的“颓废”,亲手扼杀了。
四十三、 蓝色,过去了
我像个疯子一样,开着车在上海的街头狂飙,最终停在了那个我和妩媚曾经共同居住过的老小区楼下。我跌跌撞撞地冲上六楼,用那把一直没舍得扔掉的备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开门的瞬间,我看到了妩媚。她似乎并没有像琳说的那样精神萎靡,反而看起来… 气色好了很多?她正穿着家居服,在客厅里整理着什么东西,听到开门声,惊讶地抬起头,看到是我,脸上先是闪过一丝错愕和惊喜,随即又变得有些局促不安,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地问:“你…你怎么会来?”
她的这副样子,在我看来,却成了虚伪和惺惺作态的铁证!所有的愤怒、委屈、以及被琳抛弃的绝望,瞬间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我恨透了她!恨她毁了我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的幸福!我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冲进客厅,开始疯狂地砸东西!
茶几上的遥控器、烟灰缸,电视柜上的音响、装饰品,甚至连那个新买不久的液晶电视,都被我狠狠地推倒在地!我指着她,用尽全身力气冲她大吼:“是你?!一定是你去找琳了!你跟她说了什么?!嗯?!你就是用自杀来威胁她!逼她离开我!是不是?!你喜欢割腕是吧?!好啊!我们一起来割!或者干脆从这六楼一起跳下去!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你不是一直都想跟我永远在一起吗?!”
妩媚被我疯狂的样子吓坏了,她一边后退,一边流着眼泪,语无伦次地辩解着:“不是的!我没有!我没有去找她!是她…是她自己前段时间来这里看我的!我只是…我只是跟她说了我们以前的故事…我告诉她,我只要你三年…我真的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谎话!也没有拿自杀威胁她!真的没有!不信…不信你去问她!让她来跟我当面对质!”
“当面对质?!我去哪里请她来跟你对质?!”我怒不可遏,声音因为嘶吼而变得沙哑,“她已经走了!她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全都是因为你!你让我去哪里请她?!啊?!”客厅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我砸的东西了,我又像一头失控的困兽,冲进了卧室,寻找着新的发泄目标。我猛地拉开衣柜门,看到里面挂着的、那些我没有带走的、各式各样的蓝色衬衣,一股无名邪火瞬间冲上头顶!我从书桌上抄起一把剪刀,将那些衬衣一件件地扯下来,发疯似的边剪边撕!
妩媚尖叫着冲上来,死死抱住我的手臂,哭喊着哀求:“不要剪!求求你!别剪!那都是我给你买的!”
我看她如此在乎这些衬衣,心中那股报复的快感反而更加强烈!我用力甩开她,剪得更加疯狂,更加用力!一时间,蓝色的布片如同蝴蝶般在空中飞舞、散落,很快就铺满了整个地板。
就在我抓起那件有着特殊意义的、带着暗红色血迹的浅蓝色衬衣,准备一剪刀下去的时候,妩媚突然再次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不要!这一件不能剪!” 她像疯了一样扑过来,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地抱住了我的手臂,指甲都深深地掐进了我的肉里!
我低头,看到她眼中那绝望而痛苦的神情,看到她对这件衬衣近乎偏执的守护,心中的暴虐和快意达到了顶点。我冷笑一声,用尽全力挣脱她的钳制,然后举起剪刀,毫不犹豫地,从那块象征着她“第一次”的、早已变成暗褚色的血迹中间,“咔嚓”一声,狠狠地剪了下去!将那件衬衣从中一分为二!
妩媚的身体剧烈地哆嗦了一下,仿佛我剪断的不是一件衬衣,而是她身上的血肉,是她最后的希望和念想。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纸。她松开了抱住我手臂的双手,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眼神空洞地望着我,用一种近乎气若游丝的声音,绝望地说:“别…别再剪了…求你了…我走…我马上就走…我以后…再也不会缠着你了…真的…再也不会了…”
看着她如同死灰般绝望的眼神,我心中的那股疯狂的怒火,终于慢慢平息了下来。我扔掉手中的剪刀,看着她如同失去所有支撑般,悲恸地跪在地板上,伸出颤抖的双手,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被我剪得支离破碎的蓝色布片,一片一片地捡起来,紧紧地抱在怀中,如同抱着什么稀世珍宝。她低着头,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压抑不住的、绝望的抽噎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你好残忍…米田…你真的好残忍…既然你一点都不爱我…甚至这么恨我…那你当初…当初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为什么要给我希望?那天…你又为什么要背我下山?为什么?!”
我终于彻底平静了下来,甚至感觉到一丝近乎冷酷的好笑。我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她,看着她怀中那些破碎的蓝色布片,淡淡地说道:“从来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这世上,这感情,从来就不公平。老天爷,也从来就不公平。”
说完这句话,我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间曾经充满了我们欢声笑语和疯狂缠绵的屋子,走下楼梯,消失在上海熙熙攘攘的街头,如同逃离一场噩梦,也如同告别一段彻底死去的过往。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人生中那个迷恋蓝色、充满了青春躁动和荒唐混乱的阶段,终于,彻底地结束了。妩媚失去了我,而我,也彻底地、永远地失去了琳。我们都成了这场感情闹剧里,输得一败涂地的失败者。
四十四、 最后的妩媚
琳离开后的第一年,过得异常漫长,又似乎异常短暂。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亲手斩断了与另一个女人的纠葛,我的生活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死寂的平静。
我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按部就班地工作,写那些应付差事的商业文案,偶尔也在自己的公众号上更新一些无关痛痒的随笔,文字里再也没有了从前的矫情和故作深沉。我很少再喝酒了,即便是必要的应酬,也点到为止,不再像从前那样,非要喝到酩酊大醉、人事不省才肯罢休。那些曾经充斥着荷尔蒙和酒精味道的风花雪月场所,我也再没有踏足过。和玲玲、阿雅、娴儿,以及那些记不清名字的、曾经有过短暂露水情缘的女伴们,联系也基本都断了,微信列表里她们的头像都蒙上了一层灰。
生活变得规律、简单,甚至有些枯燥乏味,如同平静无波的湖面,再也激不起任何涟漪。我的心,也仿佛真的如同这湖面一般,止水无波。
只是,偶尔,在万籁俱寂的深夜,手机会突然响起。接通后,电话那头却总是长久的沉默,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一片虚无的、带着微弱电流声的寂静。来电显示通常是一个陌生的、没有归属地的手机号码。
起初,我还会疑惑地问一声“喂?哪位?”
后来,这样的沉默电话接得多了,我也就习惯了。再接到时,我不再开口询问,只是默默地将手机放在耳边,同样保持着沉默,和电话那头那个不知名的人,隔着遥远的时空,一起静静地听着彼此那几乎微不可闻的、轻轻的呼吸声,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心照不宣的秘密交流。
每一次,在挂断电话前的那一秒,我的心里,都会不受控制地、固执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也许… 是琳打来的?
这段沉寂的日子里,反倒是和如如,这个曾经和我互相看不顺眼、甚至激烈争吵过的琳的闺蜜,联系渐渐多了起来。也许是因为我们都失去了共同的朋友,彼此成了对方回忆琳的唯一载体;又或许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大家都成熟了一些,放下了过去的芥蒂。我们偶尔会约出来一起吃个饭,或者去清吧坐坐,聊聊近况,但更多的时候,是我旁敲侧击地向她打听琳的消息。
但如如总是守口如瓶,无论我怎么追问,她都只是叹着气,说琳在北京那边挺好的,事业发展得很顺利,其他的就不肯再多透露半个字。被我逼问急了,她就会哼起那句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歌词:“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就…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吧。”
某个周末的晚上,如如大概是觉得我太过颓靡,硬是把我从家里拖了出来,说带我去一个新开的、据说很潮的地下俱乐部(Rave Party那种)散散心。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晃眼迷离的镭射灯光,舞池里疯狂扭动的人群… 这种喧嚣的环境让我感到有些不适,我只想找个角落安静地待着。
就在我百无聊赖地观察着舞池里那些奇装异服、尽情释放荷尔蒙的年轻男女时,如如忽然用胳膊肘碰了碰我,朝着某个方向努了努嘴,示意我看过去。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费了很大劲,才在闪烁的灯光和攒动的人头中,辨认出那个被一群打扮得流里流气的年轻男人簇拥在中间、随着强劲的音乐疯狂扭动着身体的女人——竟然是妩媚!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妩媚,和记忆中那个清丽、温婉、甚至带着点书卷气的她,简直判若两人!她剪掉了那头我曾经觉得很美的及腰长发,换成了一头极其惹眼的、挑染着玫瑰金色的利落短发,在迷幻的灯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脸上化着浓重夸张的烟熏妆,唇上涂着暗黑系的浆果色口红。身上穿着一件紧身的黑色吊带背心,胸前两点激凸清晰可见,显然没有穿内衣。下身是一条短得不能再短的黑色皮质热裤,露出一双依旧笔直修长、却因为瘦削而显得有些嶙峋的双腿。脚上踩着一双恨天高的、同样是黑色的绑带高跟凉鞋,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攻击性和危险的诱惑力。
她在一群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的年轻男人中间,随着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跳着极尽妖娆、甚至可以说是放荡的舞姿,毫不吝啬地扭动着腰肢和臀部,对着周围那些男人不断地抛着媚眼,肆无忌惮地散发着廉价而危险的妩媚。那已经不是我记忆中那种带着羞涩和温柔的妩媚,而是一种带着绝望和毁灭气息的、刻意的沉沦。
我怔怔地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曲舞毕,妩媚并没有立刻下场休息,而是伸出胳膊,亲昵地搂住身边一个穿着亮蓝色紧身T恤、手臂上纹着花臂、看起来痞气十足的小年轻的脖子,两人旁若无人地贴在一起说笑着什么。
如如在我身边低声说:“看到她旁边那个穿蓝色T恤的小子了吗?好像是道上混的,叫什么‘Tony Montana’,听说玩得很疯,嗑药、飙车、打架斗殴,什么都干。”
我仔细辨认了一下那个所谓的“Tony”,年纪不大,大概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长相倒是还算清秀,但眼神里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阴鸷和戾气。我不禁一阵反胃。这圈人是什么货色,我多少也听说过一些,五毒俱全,无法无天。妩媚怎么会…怎么会跟这样的人混在一起?!
就在这时,那个叫Tony的小子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递给妩媚,并帮她点燃。妩媚吸了一口,然后仰起头,将一口烟圈暧昧地吐在了那小子的脸上。紧接着,在周围其他人暧昧的起哄声中,两人竟然旁若无人地、激烈地拥吻在了一起!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我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是愤怒?是嫉妒?是怜悯?还是某种残留的不甘心?我猛地推开面前的人群,径直朝着他们走了过去。如如似乎想拉住我,但没来得及。
我的突然出现,显然引起了那群小混混的警惕,几道不善的目光立刻落在了我身上。正在热吻的妩媚和Tony也分开了。妩媚看到我,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惊讶和慌乱,但很快就被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的漠然所取代。她对着身边那几个眼神不善的小混混随意地摆了摆手,语气平淡地说:“没事,我朋友。”
我走到她面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能…聊两句吗?去吧台那边。”
妩媚没有立刻回答,反而转头看向身边的Tony,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和…顺从?那个叫Tony的小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目光锐利而充满敌意,嘴角勾起一抹轻蔑而不羁的冷笑。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面无表情地回视着他。僵持了几秒钟,那个小子似乎觉得我没什么威胁,缓缓地点了点头。
妩媚这才转过身,对我说了句:“走吧。”然后率先朝着吧台方向走去。
我们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坐下。妩媚熟练地跟酒保要了一杯烈性的鸡尾酒(好像叫“深水炸弹”之类的),然后点燃了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深吸了一口,将烟雾缓缓吐出,用一只手优雅地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夹着烟,眼神慵懒地看着我,仿佛在等待我开口。
我看着她那头扎眼的玫瑰金色短发,看着她脸上浓重的妆容和暗黑的唇色,心里堵得难受,忍不住开口说道:“你这头发…染得也太难看了吧?跟个…” 我想说“洗剪吹”,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换了个稍微委婉点的词,“…跟个不良少女似的。”
妩媚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将烟灰弹在烟灰缸里,语气凉薄地反问:“难不难看,关你什么事?”她用夹着烟的手指,朝舞池那边那个穿蓝色T恤的小子指了指,补充道,“他喜欢,就行了。”
“别跟这帮人混在一起!”我的语气有些急躁,“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你会吃亏的!”
“谢谢关心。”妩媚吸了口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还有别的事吗?没事的话,我过去了。”
我看着她那张陌生而冰冷的脸,所有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我忽然发现,眼前的这个妩媚,已经和我记忆中的那个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了。我们之间,仿佛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我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和索然无味。
我沉默着摇了摇头。
妩媚没再说什么,掐灭了手中的香烟,端起那杯几乎没动的烈酒,转身就朝着Tony那群人走了回去,甚至没有再回头看我一眼。
我一个人在吧台边坐了很久,直到杯中的冰块完全融化。然后我回到卡座,“怎么样?聊什么了?”如如好奇地问。
“没聊什么。”我摇摇头,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心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郁闷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刺痛,“只说了两句,也…只能说两句了。”
如如看着舞池方向那个被Tony搂在怀里、笑得花枝乱颤的妩媚,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刚才那个叫Tony的小子…眼神挺厉害的。”
“厉害个屁!”我没来由地一阵烦躁,语气也变得刻薄起来,“装腔作势罢了!整个一精神小伙!都什么年代了,还穿那么扎眼的蓝色紧身T恤,晃来晃去的,整个场子里就他最土!学人家扮酷,结果一点品位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着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子,一下子喷了这么多恶毒的话。喷完之后,心里却更加空虚和难受:妩媚…那个曾经那么美好、那么用心地爱过我的妩媚…她怎么会…堕落成现在这个样子?
如如安静地听我说完,喝了一口酒,然后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忽然说:“你想…听听我的感想吗?”
我不认为她能有什么高见,随口应道:“随便。”
“说实话…”如如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刚才看到那个小子的时候,我恍惚了一下…我觉得…他有点像你。”
我一愣:“像我?”
“嗯,”如如点点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像以前的你。那种…看起来有点拽,有点漫不经心,骨子里却透着一股狠劲儿和不管不顾的样子…简直跟你当年‘颓废’的时候,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又看了一眼远处那个已经和Tony再次热吻起来的妩媚,轻轻叹了口气,补充道,“而现在的妩媚…她让我想起了…你以前那个叫阿雅的红颜知己,那个开酒吧的老板娘…”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妩媚。
四十五、 拜你所赐
日子在平淡和麻木中流淌。某天深夜,一个陌生的微信号添加我为好友,验证信息只写了“故人”二字。通过之后,发现对方的昵称叫做“田园微风”,头像是一片迎着夕阳、随风摇曳的金色麦浪。
不知道为什么,我和这个素未谋面的“田园微风”竟然异常投缘,仿佛是相识多年的老友。我们几乎每天深夜都会在微信上聊天,聊很久很久。我像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树洞,毫无保留地向她诉说着我对琳刻骨铭心的思念和失去她的痛苦。而她,则耐心地倾听着,很少打断我,只是偶尔会温柔地问起我现在的生活、工作状态,问起上海这座我曾爱又曾恨的城市这些年的变化。在我情绪低落、自我怀疑的时候,她总能用恰到好处的语言鼓励我,给我慰藉。
时间就这样不咸不淡地又过了一年多。某个周一的早上,公司召开例行的全体员工大会。在冗长的业务汇报和领导讲话之后,人力资源总监在通报近期人事变动和重要事项时,面无表情地念了一条简讯:“原财务部资金管理中心经理李某(女),因涉嫌利用职务之便,挪用公司巨额资金用于非法投资及个人挥霍,涉案金额高达两千四百余万元人民币,上周已被公安机关依法刑事拘留,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侦办中…”
听到“财务部”、“李某(女)”这几个关键词,我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
散会后,我立刻找到已经升任部门副总监的景瑾求证。景瑾如今已是一个两岁小男孩的母亲,岁月的磨砺和母亲的身份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柔和、通透了许多,早已对我当年在酒吧里那一巴掌的粗暴行为释然。她看着我急切而焦虑的眼神,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一丝惋惜:“没错,就是李佳。”
我的脑子嗡嗡作响,几乎无法思考:“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家境那么好,工作也那么有前途…她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景瑾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说道,“好像…好像是为了那个叫Tony的小混混…听说那小子不仅带着她一起吸毒,还在外面欠了巨额赌债,甚至可能牵涉到一些更严重的事情…李佳大概是为了帮他还债,也为了维持他们那种挥霍无度的生活,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那…她会怎么样?会判多少年?”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这就不好说了。”景瑾摇摇头,“挪用资金数额这么巨大,情节很严重,估计不会轻判。不过,听说她爸爸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在四处奔走活动,希望能争取宽大处理,或许…或许能少判几年吧…”
我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几年前那个在公司年会上明艳照人、在培训中心倔强坚韧、在雨中公园翩跹起舞、在出租屋里为我洗手作羹汤的妩媚…那个曾经前程似锦、才华横溢、对我一往情深、甚至愿意付出生命的如花似玉的女孩…如今却落得如此境地。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而尖锐的痛楚和愧疚,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
景瑾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沉默了片刻,忽然用一种异常平静、却又带着一丝指责的语气,淡淡地说道:“米田,说句可能不太中听的话… 李佳走到今天这一步,固然有她自己的原因,但其中至少有一半…是拜你所赐。”
四十六、 老天爷的“公平”
我和“田园微风”的线上交流越来越深入,几乎无话不谈。我们分享彼此的生活点滴,讨论看过的电影和书籍,甚至会在深夜里,进行一些带着暧昧色彩的、仅限于文字的“精神交欢”。我们成了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
直到有一夜,她忽然在微信上问我:“你…还想你的琳吗?”
我说:“想。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想。想得心都要碎了。”
沉默了许久之后,“田园微风”回复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她愿意回来呢?你还会像以前那样爱她吗?”
我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后来… 琳真的回来了。她从北京回到了上海。当我们历经波折,终于再次走到一起的时候,彼此都有一种恍如隔世、曾经沧海的感觉。我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段失而复得的感情,什么都让着她,迁就她,努力做一个成熟、稳重、有担当的伴侣。我们认认真真地规划着未来,甚至开始看房子,准备结婚。我以为,这一次,经历了这么多风雨,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将我们分开了。
但命运似乎总是充满了恶意的玩笑。就在我们以为即将迎来幸福结局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不由分说地、残忍地夺走了琳的生命。我甚至…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巨大的悲痛几乎将我击垮。那段时间,我又开始喝酒,没日没夜地喝,仿佛只有在酒精的麻痹中才能暂时忘记失去她的痛苦。但这一次,我只沉沦了不到一个月。我想起了琳最后对我的叮嘱,想起了她希望我好好生活的样子。我不能再让她失望了。
我没有再颓废下去。我戒了酒,开始努力地、真正地变好。我继续平静地生活,努力地工作,坚持在公众号上写文章,写了大约三十几篇关于我和琳的故事,记录下我们之间那些美好的、遗憾的过往。这些带着真情实感的文字,竟然意外地收获了很多读者的共鸣和眼泪。我把所有的稿费和打赏都存了起来,通过一个公益组织,长期资助了一个来自贫困山区的女孩,负责她从初中到大学所有的学费和生活费。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只是内心深处,永远留下了一个无法弥补的巨大空洞。
某年秋天的一个周末,我整理琳留下来的遗物。在一个旧鞋盒里,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串早已被遗忘的钥匙。而钥匙扣上挂着的,赫然是那只粉色的、带着小灯泡的卡通小猪!我一眼就认出,这是当年妩媚配的那对情侣钥匙扣中的一个!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一种强烈的、难以抑制的冲动涌上心头。当天晚上,我几乎是立刻就开车去了那个位于老城区的、我和妩媚曾经同居过的小区。我找到了房东李姐。还没等我开口,李姐就热情地迎了上来,带着一丝疑惑问:“哎哟!米先生!真是稀客啊!怎么这么久都没见你们小两口过来看房子啦?是不是在别的地方买了新房子啦?” 她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水电煤的缴费单递给我,“喏,这是这几年的费用单,数目都不大,基本都是底度费,你看看…”
我愣住了,诧异地问:“李姐…这房子…您一直没租给别人吗?”
李姐也奇怪地看着我:“租给别人?侬讲啥额啦?侬爱人(上海话,指妻子/女友)当初可是预付了足足三年房租的!押金条侬大概忘记特了?虽然之后就没见你们再来过,但房子我肯定不敢乱动啊!万一里面少了什么贵重东西,我哪能赔得起啦?”
三年!妩媚竟然…预付了三年的房租!我感觉自己的眼睛瞬间被什么东西模糊了,强忍着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向李姐道了谢,然后飞快地跑上了那段熟悉的、昏暗的楼梯。我颤抖着手,用了好半天才将那把尘封已久的钥匙插进锁孔,打开了房门。
屋子里的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所有的家具和摆设,都还保持着我们离开时的样子,只是所有的物体表面,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均匀的灰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时光停滞的味道。
我像一个暮年的老人,回到了自己阔别多年的故居一般,脚步沉重地在房间里缓缓走动着,用指尖轻轻拂过那些熟悉的物件——我们一起挑选的沙发,她喜欢的香薰炉,厨房里那些崭新的锅具… 最后,我走进卧室,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一个以前没有的、用胶带封得严严实实的纸箱。箱子上面,用娟秀的字体贴着一张小小的便签纸,上面写着两行字:
“君所唾弃,妾之痛惜。
曾经缠绵,凭地狠心。”
没有署名,但我一眼就认出,那是妩媚的笔迹。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才颤抖着撕开了箱子上的胶带。箱子里面,没有别的东西,只有几件叠放整齐的…衬衣。
我颤抖着手,将那些衬衣一件件拿出来,铺在落满灰尘的床上——那全都是蓝色的衬衣!是我曾经最喜欢的蓝色!是我最后一次回来时,被我用剪刀疯狂剪碎的那些蓝色衬衣!
它们… 竟然被重新缝合起来了!那些曾经破碎成无数片的蓝色布片,被用难以想象的耐心和毅力,一针一线地、仔仔细细地重新拼接、缝合在了一起!针脚细密而笨拙,有些地方甚至还能看到斑驳的、早已干涸的暗红色血渍——那是她被碎片割伤的手指留下的痕迹吗?我无法想象,她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耗费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流了多少眼泪和血水,才将这些被我残忍撕碎的“回忆”,重新拼凑完整。
我再也无法抑制,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我跪倒在床边,将那些冰冷的、带着她体温和血泪的蓝色衬衣紧紧抱在怀中,无声地、痛彻心扉地恸哭起来。我在其中一件衬衣的第三颗纽扣附近,再次找到了那抹早已融入布料纤维的、陈旧的暗红色血迹。我知道,这些被我亲手剪碎又被她拼死缝合的蓝色衬衣,就是妩媚曾经最为珍视的、我们之间那段扭曲爱情的唯一见证。
……
下楼的时候,李姐还在楼梯口等着我。她看到我红肿的眼睛,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不打算继续租了。她脸上带着为难的表情,解释说这两年一直有别人想来租这套房子,都被她以“房客还没到期”为由回绝了。她表示,如果我现在退租,她可以把剩余几个月的租金退一半给我。
我说:“不退。李姐,这房子…我还要继续租下去。以后…我可能还会偶尔过来住住。”我从钱包里拿出几千块钱递给她,“这是明年的押金,您先收着。这房子…说不定,我会租很久很久…”
我再次请了年假,没有告诉任何人,独自一人买了去往邻省的车票,一路辗转,来到了那个位于省城郊区的、著名的女子监狱。我按照规定办理了探视手续,申请探望妩媚。几天后,狱方通知我,探视申请批准了,但是…她本人拒绝会见。
回程的那天晚上,在颠簸摇晃的长途卧铺车厢里,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很多年前那个夜晚,在那个老破小的出租屋浴室里,妩媚正慌张地用水洗掉脸上敷着的绿色泥状面膜,看到我进来,她一边试图用手遮挡,一边带着哭腔、撒娇地对我说道:“哎呀!你别看!好丑啊!都说了让你先出去等嘛!我永远…永远都不要让你看到我这么难看的样子!”
梦醒时,窗外夜色正浓,车厢里一片寂静,只有车轮碾压路面发出的单调声响。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片冰凉的湿意。
从那以后,每逢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那些关于妩媚的、关于我们曾经荒唐而炽热的缠绵温柔的记忆,便会如同潮水般,毫无预兆地席卷而来。那是一种混杂着愧疚、怜惜、悔恨,甚至还有一丝扭曲的、病态的迷恋的复杂感受。那是一种回想起来,既能让我感受到极致的、欲仙欲死的销魂,又能让我体会到撕心裂肺、五内俱焚的煎熬。
我常常会在深夜里,因为梦到她而泪流满面地惊醒。醒来后,便再也无法入睡,只能睁着眼睛,在黑暗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味着那些早已逝去的、带着毒药般甜美的瞬间。
我看着镜中自己日益憔悴、苍老的面容,看着眼角不断加深的皱纹和鬓边悄然滋生的白发,我知道,或许,我剩下的日子,真的已经不会太多了。
直到此刻,我才终于恍然大悟,或许,老天爷…他其实真的是公平的。
那些你曾经以为占了的便宜,那些你曾经因为年轻气盛、自私凉薄而对别人造成的伤害,那些你曾经欠下的情债… 最终,命运都会以另一种更加残酷、更加隐秘的方式,让你连本带利地偿还回来。谁也逃不掉。
老天爷,你的剧本,写得可真是巧妙啊!你让我苦苦追寻、求而不得那么多年,最终又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让我千辛万苦地得到了琳。然后,又在我以为终于可以拥有幸福的时候,转眼间就毫不留情地将她从我身边夺走… 这,或许就是对我前半生所有荒唐和亏欠,最精准、最残忍的惩罚吧。
但我认了。这是我应得的报应。
每次去墓园看望琳的时候,我都会对着她的照片,轻声地诉说。我会告诉她,我现在的生活,告诉她我资助的那个小女孩,告诉她我还在坚持写东西… 最后,我总会说:“琳,你知道吗?除了你,我现在…常常还会想起妩媚…想起李佳… 我知道,我欠她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这辈子,大概是还不清了… 你那么善良,一定不会生我的气,对不对?… 你在那边乖乖等着我,不用等太久了… 我很快…很快就会去陪你的…”
那件被我亲手剪碎、又被妩媚用血泪重新缝合的蓝色衬衣,如今被我小心翼翼地珍藏在衣柜的最深处。
蓝衬衣… 无论它曾经代表着什么——是年少轻狂的浮夸,是求而不得的执念,还是那段扭曲炽热的爱欲… 无论我曾经是爱过它,还是厌恶过它,无论它最终是被完整地保留,还是被残忍地撕碎…
四十七、 重逢
时间在漫长的等待和自我救赎中,终于来到了妩媚刑满释放的日子。
我提前请了假,独自一人开车去了邻省那座位于远郊的女子监狱。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景瑾和如如。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这更像是我必须独自完成的一场赎罪。
我在监狱大门外不远处停下车,默默地等待着。心情紧张而忐忑,像是在等待一场迟来的审判。我不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样子,不知道她是否还愿意见我,更不知道重逢后该说些什么。
上午十点左右,监狱那扇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简单便服、身形瘦削的女人提着一个小小的行李包,在狱警的陪同下走了出来。阳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
是妩媚。
岁月和牢狱之灾在她身上留下了清晰的印记。她比以前更瘦了,皮肤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脸上没有任何妆容,显得有些憔悴。那头曾经或长或短、染过各种颜色的头发,如今只是简单地剪成了齐耳的短发,露出了光洁的额头。但她的眼神,却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空洞或麻木,反而带着一种历经磨难后的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她抬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我,身体明显地僵硬了一下,脚步也顿住了。
我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朝她走了过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妩媚看着我,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眼神里却充满了复杂。
“我…”我张了张嘴,却发现准备好的说辞都卡在了喉咙里,最终只能艰难地说,“我来…接你。”
妩媚沉默地看着我,没有立刻回答。良久,她才轻轻点了点头,说:“谢谢。”
我们之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我接过她手中那个轻飘飘的行李包,打开车门,示意她上车。
回上海的路上,车厢里异常安静,只有引擎的低鸣和窗外的风声。我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打破这尴尬的沉默,却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是道歉?是解释?还是询问她的未来?似乎都不合时宜。妩媚也一直沉默着,只是将头靠在车窗上,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仿佛在重新认识这个她阔别了数年的世界。
快到上海市区时,我终于鼓起勇气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住的地方…安排好了吗?”
妩媚摇摇头,声音有些沙哑:“还没想好。我爸妈帮我暂时在外面租了个小房子,先住着吧。”
“如果…如果你需要任何帮助…”我说,“工作、生活上的…都可以跟我说。”
妩媚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不用了,谢谢。”
我碰了个软钉子,心里有些失落,却也觉得这是意料之中。
车子驶入市区,我按照她提供的地址,将车停在了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小区楼下。
“到了。”我说。
“嗯。”妩媚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等一下。”我叫住了她,从口袋里掏出那串我一直保留着的钥匙,将上面那只粉色的卡通小猪钥匙扣取了下来,递给她,“这个…还给你。”
妩媚看着那只早已有些褪色、但依然憨态可掬的小猪,愣住了。她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地接了过去,紧紧地攥在手心里,低着头,没有说话。
“妩媚…”我看着她低垂的眼睑和紧抿的嘴唇,心中百感交集,最终还是说出了那句迟到了太久的话,“对不起。以前…是我对不起你。”
妩媚的肩膀几不可察地轻轻耸动了一下。她依然没有抬头,只是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都过去了。”
然后,她推开车门,下了车,拿起放在后座的行李包,甚至没有再说一句“再见”,就转身走进了单元楼门。
我坐在车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一丝怨恨或者不甘,但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种经历过大风大浪后的平静,“这些年…你还好吗?” 问出口我就后悔了,这个问题太残忍了。
她似乎并不介意,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沧桑:“没什么好不好的,都过去了。人总要往前看。”
她的平静和淡然,反而让我更加无地自容。我终于鼓起勇气,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无比认真地说:“李佳…对不起。我知道,这三个字弥补不了什么,道深处,久久没有发动车子。心中没有如释重负,也没有获得原谅的轻松,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复杂的怅然。
我知道,我们之间那段充满了伤害和纠葛的过去,可能永远也无法真正“过去”。我也知道,一句“对不起”远远无法弥补我曾经带给她的巨大伤害。
但至少,我们重逢了。
至少,她还活着。
至少,我终于有机会,当面对她说出那句亏欠了多年的道歉。
未来会怎样?我不知道。也许她会彻底开始新的生活,与我再无交集。也许…也许有一天,当所有的伤痛都沉淀下来,我们可以像两个普通的朋友一样,坐下来喝杯咖啡。
我发动了车子,缓缓驶离了这个小区。车窗外,上海的阳光正好,照在身上,竟有了一丝久违的暖但我还是要说…当年的事,是我混蛋,是我伤害了你…对不起。”
她听完我的道歉,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转回头,眼神里有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被平静所取代。“米田,”她轻轻开口,“过去的事情,我已经不想再去追究谁对谁错了。我们都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代价。我坐了几年牢,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当初…或许我自己,也有问题。”
她的坦诚和释然,让我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我现在只想…好好地、平静地生活下去。”她端起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希望你也是。”
“我…” 我想说些什么,想告诉她我这些年的变化,想告诉她我对她的愧疚从未停止,想告诉她我找到了那些衬衣… 但最终,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只化作一声低沉的叹息,“我会的。”
我们意。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钥匙串,心里默默地想:老天爷或许又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她看了看手表,站起身:“我该走了,下午还要上班。”
“我送你?”我下意识地问。
她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并不总是公平,但它至少…给了我一个可以尝试弥补和赎罪的机会。
这一次,我不会再搞砸了。